流年的开始是你的手指贴住了我的掌心,青春在颓华的梦里流浪,梦就像优柔的行板,在失意里款款而行,你纤细的温存握碎了一个唯美的黄昏.夜的风华和殇涩的眼波交染互萦.
1
北纬角度,东经角度,亚热带季风气候.
我们身处的这个城市,如此美好,经纬交错,框住我们所有的回忆,在一年一度的季风吹过树梢时,它们低低的吟唱,漫漾着整个城市的上空.
童年的时光,总是因为有你而变的格外美好.
2
我从来都是个自卑的小孩,我只会坐在窗棂下面听风铃的声音.我什么也看不见,我的世界充满了灰色,每一次在放cd的时候听到”为何我的天空总是灰的脸,为何我的天空总挂满湿的泪”.然后就会感觉到泪水流下来,润湿了干涸的空气.
7岁之前,我被爸妈送来和奶奶住,在台南的一个小乡村.我从小就不喜欢说话,也不去要求什么,只是习惯了一个人静静的坐在台阶上听,听阳光降落的声音,听香樟叶低声吟诵的声音,听风,听云,听雨.
有的时候奶奶也会把我领到离家不远的沙滩上,听海的声音.海哭了,笑了,沉默了.我就那样的坐着,知道傍晚来临,潮水退去,奶奶再来把我带回家去.
一直觉得只有自己才能理解海的声音,海总是沉默着,以亘古不变的姿势奔跑着,条约着,海微笑着,但笑着也流泪.
它也和我一样.有那么多哀伤和无奈吗……
3
在我想来,这整个世界,都应该是一种明媚而温暖的颜色吧,天空应该是透明而柔软的,清澈的色调。阳光就像是在微波炉里面加热过的一样,发酵的温暖而香甜。
海呢,该怎么用自己贫乏的词语来形容海的颜色,我从来不曾看到过的海,会是怎样的色调。
华美,清冷,明媚,干净。
这样的海,大概会让世上所有的树都匍匐倒地吧,想到自己可能永远都不能看到这样的海,心里就猛的抽搐了一下。
4
因为你,是喜爱着海的。
你曾经握住我的手,带我去摘野花,带我去向日葵田,闻它们香甜的气味,我一直相信你是个无比体贴的孩子,你总是拉着我的手,这样的你,让我无比安全的跟随。你告诉我说,向日葵是你最喜欢的花,它们有着天使一样的颜色,那种颜色像史诗一样波澜壮阔,又像纸张一样朴实无华,那是一种看不真切的没,香甜的美,纯洁的美。
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是最要好的朋友和邻居。7岁之前的日子,我们总是天天都在一起,奶奶也不曾说过我,只是想让我尽情的享受快乐,尽管那快乐在她看来,如此渺小而残缺。
你比我大1岁,总是摆出各个的样子,每天来我家敲门,陪我在台阶上坐一会儿,听听风铃摇摇晃晃的声音,然后拉住我的手,闻花,听海,给我讲故事。当时小小的我觉得海滩好远,总是有意对着你大叫不肯去,然后等着你牵过我的小指说,我们来打勾勾,我们一起走过去,回来的时候我背你好不好?然后,我的脸上总是会露出那样开心的笑容。
你用你小小的手,牵着小小的我,一路哼着童谣跑向大海,以至于我现在用力的回想,只能记起你手心那残存的温度,微湿的手心,童年里面那么多个的春夏秋冬,有了你而变得那么美丽而温存,我冰冷的手指,总是可以心安理得的蜷缩在你的手心,安静的一睡千年。
你是过目不忘的萤火,你是十年一个漫长的打坐,你是我所有坚强的理由,你是我永世不衰的美好。
5
时光渐转,我们都到了入学的年龄,盲校要比普通学校早一年,那一年,你8岁,我7岁。
过完这个暑假,我就要被送到城里,9年不能再见。当时的我们,无法了解时间的漫长与不衰,总以为眨眼弹指的一瞬间,又可以回到彼此的身边,再次牵手奔跑在阳光下,细雨里,听风铃的声音。
听海的静谧。
如此宁静的海。
你拉着我的手,问我,和哥哥在一起玩,快乐吗?我点头,点到眼泪夺眶而出,听到自己的声音依旧清晰可辨:很快乐啊,无论在多久以后,再想起来,应该,应该还是最为快乐的吧,哥哥你在的地方,就是最美好的天堂不是吗?
我听见奶奶的啜泣,你凑到我的耳旁轻轻的说,别担心,我就在台南上学,我等你,记得回来。
我被妈妈拉上计乘车,渐行渐远……
不知道你是以怎样的心情来看待我的离去,总之,日子波澜不惊的过了一年又一年。在盲校里,大家都是一样的孩子,所以没有自卑的感觉,但是在拉着其他小女生小男生手的时候,总是会想起你,想起你手里的温度,还有那一句:我等你。
让我在多少个哭醒的夜晚又幸福的沉沉睡去,只因为你说过,你会等我,我从来不曾怀疑过你,因为你是我记忆的全部,是我的整个天下,是我的,整个生命。
日历变的月来越薄,那纪录着9年时光的3287张日历纸,妖冶的铺向回家的道路,铺向回忆的道路,铺向有你走过的道路,一切又重归美好。
6
可是一切哪有那么美好,风雪轻易破了薄薄的门。
伯母抱着我说,在我走了之后,你就郁郁寡欢,接着是发了高烧,在一个下着蒙蒙细雨的日子里跑去海滩,第2天,被人发现死在那里……
我亲爱的你,你曾说过会等我的呀,你骗我,你骗我……为什么,为什么……告诉你个好消息呀,我的眼睛被治好了,我能看到你模样了,再有几天,等我的纱布拆开了,我就能看见你了呀!我亲爱的小哥哥,不可以丢下我一个人,独自去往那么遥远的地方……
伯母给了我一幅画,她说,是你在细雨的那天画下的,你觉得我会有一天看见世界,所以想把8岁的海画进纸里,送给我。
7
蒙蒙的雨雾,我拿着你的画来到沙滩上,坐下的瞬间,觉得自己又变成了一个小孩子,而身边的你,依然清澈的笑着。
我揭开纱布。
潮水涌来。
是你吗,你变成了海吗?是你在拥抱我亲吻我欢迎我回来吗?
画纸上,一大片暗深的蓝,雨水打过,蓝色褪去,留下一道蓝色的雨痕。渐渐的,雨痕越来越多,铺满了整张画纸。
海啊,我终于看见你蓝色的泪了……
8
我离去那年的夏天,大海将你带走,和它的声明融合。难道你至今还躲在,这片宁静的海……
那年灼热的夏天,那片哭泣而沉默的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