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前的树(全文) 窗前的树 我家的窗前有一棵树。 那是一棵高大的洋槐,树冠差不多可达六层的楼顶。只有洋槐才能长得这么高。 槐树分国槐与洋槐。国槐是北京城市的市树,树叶细密,树干敦实,多用作行道树,可遮荫挡雨。北京人的四合院里也常种国槐,七月开花,淡青色的一树小花,在树冠上密密地覆一层,素雅无香。 槐树是北方的树。当我定居北京之后,我很快就留意到它了。 这一年,我们的窗前拥有了一棵洋槐,不,在楼下的空地上,是一大排。只是这一株,粗壮的树干与三层的阳台相齐,碧绿而茂密的树叶部分,恰好正对着我四楼的窗户。 我不知道它为什么叫洋槐,也许多年前由洋人从西洋引种来。洋槐和国槐的区别,在于洋槐树型高大,春天开花,花朵洁白如雪,香气浓郁,开得热热闹闹轰轰烈烈。 我喜欢洋槐。坐在我的书桌前,一树浓荫收入眼底。从春到秋,由晨至夜,任是有意的或是不经意抬头,终是满眼的赏心悦目 。 那树想必已生长了多年。我们还没搬来的时候,它就站立在这里了。或许,我还没出生的时候,它就已成为一棵树了,就因为着它的缘故,我们曾经那么希望能拥有这个单元的一扇窗,后来果真如愿。洋槐成了我们窗外的邻居,“抬头不见低头见”,天天与它相伴,从此享受着它给予我们的种种惊喜。 洋槐在春天,似乎比其它的树都沉稳些。杨与柳都已翠叶青青,它才爆出米粒般大的嫩芽;只星星点点的一层隐绿,悄悄然绝不喧哗。又过些日子,树上忽然就挂满了一串串葡萄似的花苞,又如一只只浅绿色的蜻蜓缀满树枝——当它张开翅膀跃跃欲飞时,薄薄的羽翼被春日温和的云朵,染织成一片耀眼的银色。那个清晨你会被一阵来自梦中的花香唤醒,那香味甘甜清雅,淡淡地撩人心脾。你寻着这香味走上阳台,身子为之一震,眼前为之一亮,顿时整个世界都因此灿烂:满满的一树雪白,花枝袅袅低垂,如瀑布倾泻四溅,扑面而来。银珠般的花瓣在清风中微微荡曳,花气熏人,人也陶醉。 有一团花枝似乎有意往我的窗口翘过来,几乎碰到了阳台的边缘,一伸手一踮脚就够到了。小心采下一串鲜嫩的槐花,一小朵一小朵地放进嘴里,如一个圣洁的吻,甜津津凉丝丝的,轻轻地咽下,心也香了。 洋槐开花的日子,是我们的槐花节。 槐花开了,才知春是真的来了。铺在桌上的稿纸,槐花一般雪白洁白。清风掀起纸页,文思如风中摇曳的槐花,轻盈灵动。 夏的洋槐,满树密集细窄的叶子一片片都长大了,郁葱葱巍巍然一棵大树,可以用“壮硕”来形容。骄阳烈焰下,树叶如华盖蔽日,送来阵阵清风,任凭怎样毒辣的阳光,都不会把它晒蔫。心里愧愧自问,人不如树的承受力。夏日常有雨,暴雨如注时,久久站在窗前看我的槐树——狂风将它的树冠和枝条刮得东歪西倒,满树的绿叶呼号,如一头发怒的雄狮。它翻滚它旋转它战栗它呻吟,曾有好几次我以为它的树枝会被风暴折断,闪电与雷鸣照亮黑暗的瞬间,我窥见它的树干却始终岿然。大雨过后,它轻轻抖落树身的水珠,一片片细碎光滑的叶子被雨水洗得发亮,沉甸甸湿漉漉,饱含着水分,显得越发地精神了。 那个时刻我便为它幽幽地滋生出一种感动。自己的心似乎也变得干净而澄明。雨后清新的湿气萦绕书桌徘徊不去,我想这书桌会不会是用洋槐树木做成的呢?否则为何它负载着沉重的思维却依然结实有力。 洋槐伴我一春一夏的绿色,秋来,窗前好似一块巨大的画板,被涂抹上了一缕缕浅黄鹅黄络黄,渐渐地,树冠变成了金黄色,就像一顶悬在空中的金色皇冠。秋风乍起,槐树叶如雨纷纷飘落,有些叶片会被吹落在阳台上,我的思路常常被树叶的沙沙声打断。我明白那是槐树的一种告别方式,它们痛痛快快利利索索地在空中挥挥手,连头也不回,既不缠绵也不凄切。它们脱离了槐树的老枝,就好比抛开了陈旧与衰老,去往另一个新生的处所。它们一日日稀疏凋零,安然地沉入泥土,把自己还原给自己,那是一个必然一种整合一次更新。它 本文来源:https://www.wddqw.com/doc/086b6fc930d4b14e852458fb770bf78a65293aae.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