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化柔情暖西风 骁澜 一句“人生若只如初见”让纳兰容若走进了很多人的视野，而最具汉语文字美感的王臣用心解读容若的文字——《谁念西风独自凉》，让读者仿佛与那人携得半日闲悠光阴，月下依坐，听歌、畅饮，欢喜、静默。 容若一阙“木叶纷纷归路。残月晓风何处。消息半浮沉，今夜相思几许。秋雨，秋雨。一半西风吹去。”道出了一见钟情之美，就在于彼此目光交汇的一刹。抑或是才子风流，遇得佳人如是，只稍一瞬，便似春风迎面，花繁满园。即便匆匆一面，纵然两不相识，却是相思如绵。只因初见，彼此都心中怯怯，唯有隔着春意，默默相望。也许在世间一切喧嚣纷扰皆褪去时，剩他与她，四目相对之时，才会表露心意吧。 容若之词喜欢化用前人词句。柳永一句“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唯美意境当中尽是寥落暗淡之趣。容若将其化为“晓风残月何处”，转为叩问，亦是追忆。告诉了人们，不是不懂时过境迁的道理，只叹不能如常而应之。 王臣将词中女子疑为沈婉，实巧因容若之友顾贞观牵线搭桥。在不善文墨之妻官氏的映衬之下，江南汉女子沈婉，敏慧温婉，琴棋书画无一不精。可叹造化弄人，虽顾贞观觉得如此良人唯容若可与之匹配，有心促成二人，然容若在江南驻足之时甚短，匆匆一面便告分离。自别后“消息半沉浮”，即便从旁人口中寻之一二，却宁愿假意漠视，窃窃暗记心底。 是日落叶满地，“木叶纷纷归路”，秋意深浓，不免增添些许伤感。曾经执手花下，而今分散天涯。一段感情的开始，都以为会与那人携手到老，直至物是人非曲终人散，容若独自走过那青石长街，不见青油纸伞，惋叹有缘无分。 喜欢容若的相思之词，情深似痴，这阙《天仙子》——“好在软绡红泪积，漏痕斜罥菱丝碧。古钗封寄玉关秋，天咫尺，人南北，不信鸳鸯头不白。”独具一种古意。将那曼妙心思融于北宋典故，女子恰如“灼灼”，将相思之意寄于软绡之上，字近氤氲，思伴红泪，句句皆是惦念，词词皆是深情。 是时容若因事离家。妻卢氏知诗情、识风雅，两人感情甚笃。遥寄书信，文字不时使两人产生共鸣。“漏痕斜罥菱丝碧”和“古钗封寄玉关秋”体现出的都是信字斑驳，因泪水浸染。这种美让人只觉凄清。 尤其喜欢词的下阕，容若抒情之语，词句简白却情意缱绻。身在玉关，盼归而归期难至。相思本就不是一个人的事，在妻念他之深一如他思妻之切时，流露出来的词情怎能不叫人回味。彼时，手执妻信，两颗心似咫尺之间，身却有天涯之隔。抑或咫尺天涯就是这种味道吧。浓情蜜意之下，一句“不信鸳鸯头不白”尽是爱之艰辛、恋之无奈。思念太深，连鸳鸯也会白头，诚然如此吧。 愿得一人心，白首不分离。 容若哀艳之笔写尽淡恨清愁，但我最爱其开怀之作，如《浣溪沙》——“旋拂轻容写洛神，须知浅笑是深颦，十分天与可怜春。 掩抑薄寒施软障，抱持纤影藉芳茵。未能无意下香尘。”读罢此阙词，似一束温柔之光辐照于身，暖人心脾。 说是写洛神，自是在赞美心中的她。洛神之美倾城倾国，而容若眼中的她，恰如洛神，令他不禁一心倾之。“须知浅笑是深颦”道破了其对女子之深爱，她的一颦一笑、言表喜怒，在他眼里尽成微笑、欢喜。难得的清新飒爽，自由洒脱，不是小心翼翼的暗恋，而是一气呵成的爱赞。“未能无意下香尘”一句收尾，将钟慕女子比作不经意落入凡尘的仙女，可见容若之心已完全消融在对女子的深情里。 “昔者庄周梦为胡蝶，栩栩然胡蝶也”，幸运眷顾，巧遇栩栩之人，冲淡了西风之凉。雪落大漠冷天外，羽化柔情暖西风。 本文来源：https://www.wddqw.com/doc/0c297623d5bbfd0a785673d5.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