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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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读】为了节省煤炭，父亲还劈了一些废弃的木柴往炉子里添。被温暖簇拥的我和姐姐妹妹们，时常在炉子上面烘烤土豆，我们只是希望这寒冷的冬天能够早点过去。 头顶湛蓝明净的天空，脚踏高高的略微松软的柴垛，我有些飘飘然，那种无法言说的心旷神怡，让我快慰无比。我仿佛是一名水手或一名游客，正站在一艘在大海中破浪而行大船的甲板上，那种临风而立远眺风景的姿态，实在妙不可言。但是作为乡村少年的我，并没有站在一艘大船的甲板上，更不可能看到波澜壮阔的海洋，映入我眼帘的除了自己的家，还有棋盘般整齐的村庄的轮廓。如果临近傍晚，我还有可能看到从每家每户的烟囱里冒出的炊烟。那些凫凫上升的炊烟，在村庄上空很快被风吹得无影无踪。但烟雾在空中的舞蹈所带来的暖意，却滞留在我内心深处，就像踩在脚下的高高大大的柴垛，它可以是一堆明亮升腾的火焰，也可以是一堆享用不尽的温暖。 玉米棒子擗下来了，高粱穗子掐下来了，洁白的棉花摘下来了，那些渐渐干枯的茎茎杆杆被锋利的镰刀刈割，被奔驰的马车运回了村庄，它们像粮食一样被分到家家户户，于是家里大人便忙活起来了，他们利用闲暇时光，将几大车的茎茎杆杆在自家的院落前码起。那是一个下宽上窄的造型，这样垒起来的柴垛才会牢固。所以堆柴垛马虎不得，从头到尾都要扎扎实实，稳稳当当，否则就可能象多米诺骨牌顷刻间坍倒，弄得前功尽弃还得从头码起。柴垛码起来了，家家户户的院落前就像耸起了一座座小山，那小山似的柴垛甚至高过了自家的屋顶。每家的主妇望着家门前的柴垛，目光总是柔柔的暖暖的，就像看到了许持续不断的温暖明亮的日子，内心的踏实溢于言表。 柴垛再高再大，也有矮下去瘦下去的时候，所以勤快的人家收秋后，身影总会出现在空旷的原野或沟沟畔畔，拾植物的败叶，搂枯萎的干草，用花篓背回家以备不时之需。家里的粮食不能断，家里的柴薪也不能断，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哪个日子也不能缺少柴禾的出席。至于那堆起的柴垛，经过日日的风吹日晒，便愈发干爽松软了，塞进灶炕里划上火柴，一阵锐耳的噼啪作响，那明亮的火舌便在灶堂里愉快的翻卷。然而刚堆起来的柴垛因茎杆内湿气太重，如果收秋后再浇上几场雨，那柴不好烧了，塞进灶坑里直冒浓烟不起火，熏得家里的主妇像黑脸的包公，所以那餐饭吃得相当的迟相当的不容易。不论怎样码起来的柴垛，在不谙世事的孩子们的眼里是一个好玩的去处。小时候我就经常爬到柴垛的顶端，立在上面四处张望，或干脆躺在那里眯缝着眼睛懒洋洋的晒着太阳，此番快意和满足，使我这个乡村少年体验到了幸福的滋味。 那是坐落在平原上的北方村庄，远离山林远离煤矿，所以庄稼的茎杆几乎是农家一年四季里最基本的饮炊取暖的燃料。天气暖和的日子，柴薪的作用只限于做饭，到了寒冬腊月，它最显著的功能就转化为取暖了。在窗外大雪纷飞寒风彻骨的漫长的冬日，下榻的土炕的温度是极其重要的，在那样条件艰苦的年代，能拥有孩子老婆热炕头，几乎是所有的庄稼人简单却奢侈的愿望。所以忆起家乡的柴垛，就仿佛有一股热流涌遍全身。居家的日子我经常帮助母亲烧饭添柴，我蹲在灶台的旁边，不时往跳跃火焰的灶坑里加柴。添着添着，缕缕饭香或菜香就在灶间弥漫开来，让我感到十分的沉醉与充实。有时盯着灶口我会傻傻的想，这灶炕就像肚大口小的坛子，它不知吞下了多少马车的柴禾呢？毫无疑问我对柴薪产生了深深的依赖和敬畏，没有它们我就不可能吃到可口的饭食，没有它们漫长的冬天我会冻得瑟瑟发抖。在我的家乡，灶坑里的通道和土炕是联系在一起的，这样生火做饭留下了余温就会滞留在土炕上，夜晚睡眠就会感到温暖。我记得有一年入冬冷极了，因庄稼茎杆过火太快火力太弱，傍晚刚躺下土炕还有些温热，可是夜半醒来那土炕像冰，手脚自然冻得冰凉冰凉，父亲怕一家人冻坏了，熬不过这寒冷的冬天，就和乡亲们凑了些钱，赶着马车到百里开外的八道壕煤矿拉了好几车乌黑发亮的煤炭。有了煤这个冬天就好过多了，父亲在正屋做了一个地炉子，昼夜燃个不停，房内自然温暖如春。为了节省煤炭，父亲还劈了一些废弃的木柴往炉子里添。被温暖簇拥的我和姐姐妹妹们，时常在炉子上面烘烤土豆，我们只是希望这寒冷的冬天能够早点过去。 当院落里的柴垛一点点的矮下去，就意味着又一个金色的秋天快要到来了，刈割后的原野显得空荡而辽阔，庄稼的茎杆又被马车运回了村庄，家家户户的大人们又开始了一年一度的码柴垛了，日子又开始了温馨祥和的周而复始。有些人家去年的柴禾还未烧尽，就在上面涂了一层泥巴，可是天儿一热，这些陈年的柴薪就开始发霉了，扒出来发出一种暖烘烘的腐朽气息，烧还是可以烧，因为过性了火势也变虚弱了许多。自然在刚码起高高的柴垛上，就又出现了不少乡村少年眺望的身影，其中有一个少年是我。 离开家乡已经有二十多个年头了，从此再也没有见到村庄里的柴垛。但记忆里的柴垛依旧像一首朴实无华的田园诗，完整的书写在我守望的心灵旷野上。柴薪如前，柴薪如火，依旧暖着我的梦我的希望，还有我漫漫跋涉的旅途。 本文来源：https://www.wddqw.com/doc/2e51ebbef242336c1fb95e43.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