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生缘》中雨的意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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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生缘》中雨意象的作用

毛毛雨,像雾似的。叔惠坐在马车夫旁边,一路上看着这古城的灯火,他想到世钧和翠芝,生长在这古城中的一对年轻男女。也许因为自己高踞在马车上面,类似上帝的地位,他竟有一点悲天悯人的感觉。尤其是翠芝这一类的小姐们,永远生活在一个小圈子里,唯一的出路就是找一个地位相等的人家,嫁过去做少奶奶──这也是一种可悲的命运。而翠芝好象是一个个性很强的人,把她葬送在这样的命运里,实在是很可惜。

有迹可循的。世钧昏昏沉沉,走出曼璐的家,因为气愤不过,将那戒指掏出来,一看也没看,就向道旁的野地一扔。从泥泞地拾回来的红绒手套,好容易经过两人的煅烧,铸成一只红宝石戒指,却又抵不过命运的拨弄,被蒙在鼓里的世钧委弃于地。

世钧第一次约同好友叔惠回老家南京去,也遇上一连串阴郁的坏天气,雨在这里,也是个败兴的不祥之物。《半生缘》写的是两对男女——世钧曼桢、叔惠翠芝的爱情错综,这一次的雨景描写,也曲曲描出第二对情侣的情缘无法成就。那一晚,石翠芝到世钧家来吃饭,与叔惠邂逅,彼此都留下好印象,不像翠芝与世钧有宿怨,不易成亲。饭毕,世钧跟叔惠送翠芝回家,张爱玲又写到了雨:

毛毛雨,像雾似的,象征叔惠翠芝的情感混沌初开,尚在扑朔迷离阶段。然而,虽然叔惠感到置身事外,其实已经不知不觉爱上了翠芝,所以同情他,替她抱不平。叔惠事事讲潇洒,日后成为他处理自己与翠芝感情关系的一大障碍。然而,无丝有线,似有若无,毛毛雨一般,天下很多事情就这样开头的。 待到了翠芝家,情况突然丕变:

翠芝„„便在前面领路„„黑沉沉的雨夜里,也看不分明。那雨下得虽然不甚大,树上的积水确是大滴大滴掉在人头上。 „„

故事的情节往前推展下去,雨也渐渐淡出了,但在下半部,重要的场面,雨就又出现了,次数频繁,作用也频繁的很。可是,又因为篇幅所囿,姑且择要论之。

这时张爱玲引出了小说的另一男主角豫瑾,曼璐的前未婚夫,现在六合乡下行医的张医生。他因为对曼璐余情未断,转而追求曼桢,却遭到后者拒绝。

有一天,婚后甚为痛苦的曼璐,回娘家诉苦,自己的母亲正撺掇曼桢嫁给他,补偿两老的内疚神明,这引起曼璐的激烈反弹:想想自己牺牲一己幸福,去当舞女,到头来大家恩将仇报,把自己的初恋情人,硬派给妹妹——是可忍孰不可忍,就在这晚,曼璐才加速作成了陷害曼桢的决定——那邪念早就在那儿的。这晚上,恰巧世钧也从南京到了上海探望曼桢,却因为豫瑾的介入,受到顾太太的冷遇,敲门的时候:

顾太太推开窗户,嚷了声“谁啊?”一开窗门,却有两三点冷雨洒在脸上。下雨了。

顾太太一听见说是世钧,顿时气往上冲,跑进来约曼璐去别间谈心,因为世钧破坏了曼桢的好姻缘,使她咽不下这口气。 世钧坐在客堂里,

那雨越下越大„„一阵狂风,就把两扇窗哗啦啦吹开了„„通到隔壁房间的一扇门也被吹开了,顾太太在那边说话,一句句听的很清楚。“要不然,她嫁给豫瑾多好哇,你想,那她也用不着这样累了„„”

这话曼璐听在耳里,不但不赞成,反而又惊又气;同样听在世钧耳里,也是又惊又气,就像“一阵狂风,把两扇窗户哗啦啦吹开了。”这风这雨,掀起曼璐心中一阵阵狂涛骇浪——在这里,雨的象征作用,首先呈现了变调,从外界进入了角色的内心。 危机被挑起后,再加上原先潜伏在心中的意念,“借别人的肚子生个孩子,这人最好是自己的妹妹”——曼璐自己不能生育,她只有自己硬着头皮,强迫自己蛮干到底了。


豫瑾求婚被曼桢婉拒,也发身在同一个命定的风雨之夕。 曼桢被姐夫玷污的那个晚上,反倒风平浪静,没有雨疏风骤的描写。恐怖电影里常有这一招,其实浅俗的很,而且效果单一,无法达到“不固定”“繁复”“无穷数”的象征效果。 看来有杜甫“语不惊人死不休”作风的张爱玲,是有意避开这一陈腔烂调。

迄至目前为止,雨在《半生缘》里,只限于做伏笔、宿命烘托,到了下半部,张爱玲才向我们雨的另一重要象征作用,亦即是刚才所说,是一笔单刀直入,赤裸裸划出女主角曼桢当时的心路历程。在这里,因为作者只作客观描写,我们还错以为她是在尽忠“写实”,其实不然,这里面是有夹缝文章的。下面便举一重要例子。 这是曼桢遭到“剧创”后四五年的事了。曼璐已死,曼桢在医院产下一子,从医院逃了出来,在小学要里找到一份教书的差事,偏又住在姐夫鸿才家附近,所以常常看到自己儿子宝荣,咫尺天涯,可望不可即,这使她煎熬不已。

有一天天气炎热,傍晚突然下起大雨,曼桢寄居楼房中的女佣,奔到晒台上去抢救衣裳,门下有人按铃,曼桢去应门,是住在对过的一个少妇,来借打电话。 为什么又要引进雨这样一个败兴之物呢?在这里,雨绝不是一记伏笔了,因为曼桢一生的谜底,张爱玲已向我们展示殆尽了,也不可能是宿命似的烘托。雨在这里,真正成为曼桢心潮起伏的象征。

这以后,是全书抒情描写最成功,最得唐诗三昧,也就是情景交融合而为一的一种写法。之所以成功,是和雨这一主要意象分割不开的。 豫瑾的太太走后,“曼桢回到楼上她自己的房间里,听那雨声紧一阵慢一阵,不要停的样子。她想起豫瑾要知道她住在这里,过两天一定会来看她的。 此时,雨声紧一阵慢一阵,已经转化成曼桢的心声了。

这样想着的时候,立即往事如涌,她知道今天晚上一定睡不着觉了,那天天气又热,下着雨又没法开窗子,她躺在床上,不停地扇着扇子,反而扇出一身汗来。 突然听见门铃响,是豫瑾,“穿着雨衣站在后门口,正拿着手帕擦脸,头发上亮晶晶地流下水珠来。 如前所言,《半生缘》中真正的恋人,常常受到与的阻隔和破坏,李商隐诗“星辰海底当窗见,雨过河源隔座看”,此之谓耶?

接下来,作者有好几次写曼桢强抑住泪水的场面。其实,只消注意一下雨景的客观描写,读者已有所憬悟了,而作者在文字上并无实际交代,这就是成功的“旁敲侧击”式象征抒写的最佳例证。

豫瑾禁不住表示诧异:曼桢怎么一个人住?不跟祖母母亲住在一起?曼桢碰到一个唯一可以倾诉的对象,反倒觉得难以启齿。 他坐下来,“身上的雨衣湿淋淋的,也没有脱下来,当然他是不预备久坐的。

不错,豫瑾为了避嫌,所以不脱雨衣——他已经有了家,太太马上就要生产了,然而曼桢的遭遇,还是像雨水一样,把他没有设防的脸打湿了,这显然他并不能置身事外。 豫瑾不免问起世钧,曼桢便告诉他,“世钧几年前就回南京去了,后来听说他结婚了”“豫瑾听了也觉得无话可说。

接下来,是全书的一个抒情高潮,每字每句都可圈可点:

在沉默中突然听到一阵瑟瑟的响声,是雨点斜扑过来打在书本上,全打湿了。豫瑾笑道“你这窗子还是不能开。他拿起一本书来,掏出手帕把书面的水渍擦干了。满真道:“让它去吧,这上面有灰,把你的手帕弄脏了。”但是豫瑾仍就很珍惜地把那些书一本本都擦干了。 这里面禅味十足,全用暗写侧写,灰扑扑的,读起来令人浑然不觉,相对如梦寐,却又一语双关:雨把曼桢的书打湿了,豫瑾说:“你这窗子还是不能开。”——是说曼桢往事的窗子不能打开吧!他珍惜地帮曼桢擦干书面上的水,曼桢担心书本上的灰弄脏了帕子,也可看成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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