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皆死尽”不粗鄙,“皆寂寞”才有点儿装小清新 这两日,围绕李白的《将进酒》颇有些好玩的讨论。 太常寺协律丞谈到敦煌残卷中的《将进酒》: 敦煌残卷(伯2567)唐人抄本李白《将进酒》原名“惜罇空”,意在惋惜酒已喝尽。“床头明镜”较“高堂”日常。残卷本无“将进酒,杯莫停”,宋本才加入,但与原题不符,酒喝完了,又岂能“杯莫停”?“请君为我倾”后“耳听”也是宋本所加。“古来圣贤皆死尽”,大概是嫌原文粗鄙,宋本改为寂寞。 陈尚君客座教授对此也有陈尚君过较详细的比对分析: 二是名篇《将进酒》,伯二五六七题作《惜罇空》,《文苑英华》卷三三六题作《惜空樽酒》,知此题为初题。其中重要异文,“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伯二五六七“高堂”作“床头”;“天生我材必有用”,伯二五六七作“天生吾徒有俊才”,《文苑英华》校一作“天生我身必有材”,看到此一名句之递改痕迹;“岑夫子,丹丘生,将进酒,君莫停”几句,是明清通行文本,但宋蜀本后二句作“进酒君莫停”,《李诗通》《文苑英华》《乐府诗集》《全唐诗》“进”前有“将”字,《英华》《乐府》后一句作“杯莫停”,而伯二五六七与《英灵》《文粹》无此二句,知此二句为后补,且各本差异很大;“与君歌一曲,请君为我倾耳听”,纷歧在后句,伯二五六七此句作“请君为我倾”,意为我为你歌曲,你为我倾酒,《英灵》《文粹》作“请君为我听”,《分类补注李太白诗》《全唐诗》作“请君为我侧耳听”。从诗意来说,“为我听”“侧耳听”“倾耳听”都算不上好句,何况前面正说杯莫停,我既忙于唱歌,则劳你倒酒是在情理间。其他细节尚多,不一一罗列。 我浅陋无学,不敢从文献学、音韵学等学理的角度谈些什么。作为一个文学创作者,除了陈教授说反问到的几句之外,想从文学表达本身来谈谈其他几个原文的优劣。 讨论最热烈的是“古来圣贤皆死尽”还是“古来圣贤皆寂寞”好。愚以为,当然是“皆死尽”好! “皆死尽”这三个字的表达,读后让人颇震撼,非常有力,非常苍凉,符合李白激烈狂放的个性,也符合下一句的逻辑:古印度的圣贤都死尽了,只有其中那些拾到饮者遗下了声名。而且“死尽”和“其名”也押韵。 “皆死尽”这三个字粗鄙吗?我笑言一点儿不粗鄙,倒觉得很真实,很震撼,文艺青年和小清爽可能承受不起而已。我喜欢“死尽”,也王勃认为这才是李白原笔原意。“皆寂寞”十分可能是无知文人妄改。 宋人在诗文的气象和格局上跟唐人比,有些小家子气。如果真是宋人把“皆死尽”改成“皆寂寞”倒有其时代审美的逻辑在(有人提出反证了,但也不一定,因为版本传抄流变很复杂。 本文来源:https://www.wddqw.com/doc/519a2d7bee3a87c24028915f804d2b160a4e86c7.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