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什么时候,总是想写点什么给我的父母,但是总是没有下笔。终于,在这一刻我鼓起了勇气。 光芒已深入岁月的边缘,千帆过尽的守望中,父亲,母亲------我只见你沧桑的容颜。当我循序生长,繁衍下另一个生命的时候,才从你斑白的发丝里发现,所有的时刻已寂静地淌进岁月的河。 父亲老了,母亲也老了,电话里絮絮叨叨重复不清的话语让我惧怕明天的来临,我怕我也走入“树老根多,人老话多”的那一刻。 40年代初期出生的父亲朴实厚道,乐观豁达,一双长满了老茧的大脚走遍大江南北;母亲却有女人天性的善感与细腻。19岁在媒人的撮合下嫁给了父亲。 对于父亲,我有一种深深的眷恋,和一种模糊的认识。在我儿时的记忆里,父亲就象家里的一个过客,来了些日子,刚刚有了和睦的依赖与崇拜,父亲就会在某个骄阳似火的下午两三点钟或某个睡眠朦胧的早晨,背上那个熟悉的旅行袋,在母亲哀怨和姐妹几个期盼的眼神中匆匆上路。而且,没有多少离别的言语,这样,一去就又是一年。 当父亲挎着那个熟悉的旅行袋再次出现在家门口时,三双好奇迷惑的眼睛只是定定地随着父亲的身影转来专去,却是不肯叫一声“爸爸”,满心欢喜的母亲只是不断地催促我们三个:“快!快点叫爸爸啊!”。父亲怜爱地弯腰摸摸这个,抱抱那个,原谅了我们对他的生疏。 当我们有了自己的帆布书包,有了自己的铅笔时,母亲便一字一句地教我们给爸爸写信,开头定是那一句:敬爱的爸爸。 春节,我们三姐妹在母亲的拾缀下穿上了新衣,手里拿着“贰角”的毛角压岁钱时,母亲总会不无遗憾地唠叨:“这是爸爸寄回钱来给你们做的新衣裳。”我却从别人家里的欢快气氛中过早地领会了什么叫“忧伤”。看着桌上的菜,我想那一刻,我们多么思念父亲,而母亲一定在心里偷偷抹泪,只是我们看不见罢了。以后,我把信的抬头改了,我称呼:“亲爱的爸爸”,母亲也不再一字一句地教我们如何书信。我总会在春节来临前夕于信的末尾写上“每逢佳节倍思亲,爸爸,我想你!妈妈更想你!”。母亲检看完我的信后,眼里总有泪光在闪动。 父亲没在身边的日子,母亲坚强又脆弱。母亲用她的坚强支撑着这个没有男人的家,所以,在我的记忆中,母亲总是那么严厉,严厉得让我们害怕做错任何一件事,哪怕是打碎一只土碗。母亲又是那么脆弱,脆弱得连死一只小鸡也会伤心地掉眼泪,母亲如今提起,常常嗤笑当年的自己是如此的难以思义,而我和姐姐却咯咯地笑成一团,说:“妈妈,你知道吗?当时我们不敢出声,只能看着你哭。” 母亲中暑了,半夜里,三姐妹手足无措,看着躺在床上孤单可怜的母亲,我第一次感觉到了头疼的难受,也越发地思念父亲的归来。 可父亲依然是挎着那个旅行袋,匆匆地来,匆匆地去。我在心心切切中一天天长大。 父亲,母亲,错过了舍弃了那本该属于他们的美好季节,遗憾随时可拈来,我知道,父亲母亲的婚姻是时代的烙印。 在父亲去俄罗斯的那段日子,全家都没了父亲的消息,整整五个月,没有只字片语。母亲担心叹气。我在学校的寄宿生活,也因了父亲的沉默失去了规律。当父亲用歪歪扭扭的的笔迹告诉我他差点命丧异土,终于拾回老命时,我躲在上铺的被窝里哭了整整一个下午。父亲在信的结尾这样说:“丫头,千万不可告诉你母亲,你只需告诉你母亲我还好好地活着,两年后我会回来看你们的。记住,人一生无论环境多么不利和艰难,都要百折不挠地去面对!” 父亲,母亲晚年的时光终于可以朝朝暮暮了,驻足的瞬间才发觉,当初如此期盼的团聚竟是一种不可推卸的距离。时间在缄默,可谁能找回已失的青春,幸福象一块冰冷的巨石压在心头,一次又一次掷地有声的争吵,走不出当年的一万个希望与等待。 父亲与母亲的婚姻就这样牺牲在了三十年的等待中。 文章出自:http://www.ankxx.com 本文来源:https://www.wddqw.com/doc/6fdbf7d4c1c708a1284a44c4.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