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子炼成 ——读《苏东坡突围》有感 苏子,在很多人的印象里,是一个标准的文人墨客,豁达潇洒,才华出众。正如林语堂先生在《苏东坡传》里写到的一样:“做一个不是朝廷中元老重臣级的官,心情好时,喝喝小酒,写写诗词;心情不好时,喝得酩酊大醉,对着月亮抒发抒发心中的怨气,倒也是挺潇洒自在的。”然而树大招风,一个儒雅而豪放不羁的文人,势必会招致无耻小人的妒忌和陷害,朋友也好,政敌也罢,甚至偶尔走过的几个跳梁小丑,都有,总之一场蓄谋已久的阴谋正在一步一步靠近着苏子。公元1079年,“乌台诗案”东窗事发,苏子因作诗讽刺新法,“文字毁谤君相”的罪名,被捕下狱,流放黄州。 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茕茕孑立于天地之间,无处呐喊,那是怎样的一种苍凉。身边的繁华似潮水般退去,往昔的得意如梦一般消失得不留痕迹。只有眼前南国的山水,静默着,提醒生活的继续。面对压迫,面对摧残,面对这不公的世道,他心中有恨,但又能恨什么呢?恨李定、恨舒亶?不!他们这些小人不值得一恨。恨神宗?也不能!毕竟自己身为人臣。想来想去,他终究选择了恨自己,恨自己才华横溢,锋芒毕露。正如余秋雨先生在文中所说那样:“一段树木靠着瘦瘤取悦于人,一块石头靠着晕纹取悦于人,其实能拿来取悦于人的地方恰恰正是他们的毛病所在,他们的正当用途绝不在这里。” 这场大灾难,对于苏子来说的确算是塞翁失马,但倘若没有这场灾难,他将永远是只一个身处污浊官场却自命清高、理想至上的文官。 只有在乌台诗案的过程中受到苦难与非人的折磨的时候;在四年黄州众叛亲离的时候;在昔日挚友一个又一个地疏远自己的时候;在一次又一次的子虚乌有的罪名如污水般泼向自己的时候;在四年孤寂独处的过程中认真地反思的时候;在自己把人生的际遇、世事的无常寄托于道释的时候,他才能大彻大悟,从而真正地认清所处世界的真面目。 与此同时强烈的反差,巨大的转折,往往更能体现文化大师和“文化群小”的本质区别。 寂寞让世人难耐,只有智慧之人,才能体味到这寂寞中的清纯和朴实;荣华惹世人追逐,只有高洁之人,才能看透这荣华背后的无奈与疲惫;灾变令世人痛苦,只有明达之人,才能领悟这灾变之外的永恒与淡然。智慧如苏子,高洁如苏子,明达如苏子,才能由挣扎转而超脱,由突围变而升华。苏东坡也是凡人,蒙受冤屈,流放黄州,强忍着割舍不下的亲情,背负着妻离子散的愤懑与无助。但就因为他心如明镜,清澈无邪,他并没有绝望,反而看清了自己的过去。过去的命运如浓雾一般,氤氲而轻灵,虽然如此曼妙,却抓不住、摸不着,反倒遮蔽了自己的双眼,忽略了一切奸邪与险恶。现在浓雾终于散去,往事已成过眼云烟,苏子的世界,只剩下眼前清澈的天空,和脚下一望无际的土地。我想,那一瞬间,苏子的心情,一定是柳暗花明的。彻悟之后的苏子,心灵正如他头顶上的的蓝天一样清明、宽广、超然,也如他脚底的土地一般纯粹、无华、朴实。 如今的苏子成熟了,深刻了,他更懂得官场名利只是过眼烟云,于他是格格不入的,只有明月清风才能长伴于他。沉醉于山水之间,侣鱼虾而友麋鹿,携飞仙以遨游,抱明月以长终,也许黄州才是他的真正归宿。风、雨、天、地、人,已浑然融为一体。这是大彻大悟之后的笑对人生,是悠然于“入世”与“出世”之间的恬淡潇洒,是物与我皆忘的大智若愚,是忠实于心灵的信念坚守。 “成熟是一种明亮而不刺眼的光辉,一种圆润而不腻耳的音响,一种不再需要对别人察言观色的从容,一种终于停止向周围申诉求告的大气,一种不理会哄闹的微笑,一种洗刷了偏激的淡漠,一种无须声张的厚实,一种并不陡峭的高度。”余秋雨先生如是说。 烈火不会毁灭真金,而只会让它更加光彩夺目。清贫得不能再清贫的生活,寂寥得不能再寂寥的山水,与苏子本人以及他的遭遇一起,用智者的沉默,把文化酵得愈醇愈浓。 本文来源:https://www.wddqw.com/doc/796deb6b7e21af45b307a82b.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