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赫拉利《未来简史》一书有感 尤瓦尔·赫拉利的《人类简史》是近年来少见的佳作，自出版以来到了世界各国读者的青睐和推捧。在这本书中，赫拉利分析了人类是怎样从和其他动物具有同等地位的状态一步步攀升到生物链的顶端的，并预测未来将会有一种远超出现有智人极限的新人种出现。那么，这个新人种将会以怎样的方式出现，其基本的特点是什么呢？这引起了很多读者的好奇和猜测。赫拉利也趁热打铁，很快就推出姊妹篇《未来简史》，向读者介绍他对人类未来发展的方向的分析和思考。 一、从宗教信仰到人文主义 远古的人类也有宗教信仰，但大多数具有泛灵论的特征。大约在原始社会旧石器时代，人类已经开始尝试解释与自己有关的一些现象了。比如说睡眠、疾病、死亡等的原因，在做梦的时候人并没有动但却可以长途旅行、与远方的或者死去的亲友谈话，等等，原始人对这些现象不能做出科学的解释，认为人具有“灵魂”，可以独立于身体而活动。他们还利用类比的方法，把人具有“灵魂”的观念推而广之，认为动物、植物、山水石等无生物，雷雨电等自然现象也和自己一样，是有意志、有灵魂的，于是就产生了“万物有灵”观念。在泛灵论的发展阶段，人和自然界里的其他事物处于平等的地位，没有什么差异。灵魂观念是一切宗教观念中最重要、最基本的观念之一，是整个宗教信仰的发端和赖以存在的基础，也是全部宗教意识的核心内容。 一万多年前，人类学会了种小麦，进入了农业社会。农业革命既是经济上的革命，也成了宗教上的革命。因为驯养动物和植物，人在无形之中走到了生物链的顶端，可以剥削那些低等的可被利用的动物，让它们为人类干活或者成为人类餐饮上的一种食物，于是，相关的宗教信仰也从泛灵论逐渐转向有神论。基督教、伊斯兰教、佛教、印度教、道教等都是有神论，只是对神的解释与理解则各有不同，它们的共同点都认为人类高出一筹，剥削和利用动植物都是正当的，声称有一种自然的阶层结构，赋予了人类控制和使用其他动物的权力，条件是人类要对神、自然和动物履行相关的义务。《圣经》《古兰经》……被认为是神的作品，是对人类如何行事所作出的具体规定。 进入科学革命时代之后，人们忽然发现，自己原来的宗教信仰出了问题。比如说人类原本是相信灵魂不朽的，但达尔文的进化论却告诉我们，优胜劣汰的本质就是DNA的选择，DNA分子承载的绝非永恒，而是突变。如果相信了这一事实，那就意味着人类必须要放弃灵魂这一概念。《圣经》、牧师、宗教没有为人类解决疾病、痛苦和贫穷的问题，在过去的几百年中，随着科学进步和资本主义的发展，这些问题才得到解决。人类还意识到，宗教由人创立的，并非由神所创。宗教只是一种用来维护社会秩序、组织人类进行大规模合作的工具，宗教的定义应该在于其社会功能，而不在于神是否存在。尽管人们还会坚持去做礼拜，去诵读《圣经》，但人们已经不再认为这些文字所讲的都是真理了。 农业革命促成了有神论宗教，而科技革命则催生了人文主义宗教。人的解放带来了科学的发展，而科学的发展进一步促进了人的解放和自由，人不必将自己局限宗教故事所设定的角色中，可以积累足够多的知识和先进技术，发明各种灵丹妙药，让人青春永驻、快乐幸福。宗教让人们在宇宙、神、来世之中寻找意义，而人文主义则让人从自己的内在体验找到意义。但到了21世纪，人类忽然发现，生命科学的研究发现，人文主义所倡导的“自由”，就像宗教的核心观念“灵魂”一样，都是一个空虚额词语，只存在于人类发明的想象之中，所谓内心的感受，自由的思考，其实都是站不住脚的。人其实没有“自由意志”，在人类感觉到自己做某项决定前，大脑已经启动了指示人类决定的神经，大约提前几百毫秒到几秒。因此只要使用药物、基因工程或者直接对大脑做出刺激，就能操纵甚至控制人的各种欲望。 二、算法 作者认为，在21世纪，算法将是一个最为重要的概念。如果想了解人类的未来及人类的生活，就必须尽一切努力了解什么是算法，以及算法与情感有什么关系。 所谓算法，并不是单指某次计算，而是计算时采用的方法，是进行计算、解决问题、做出决定的一套有条理的步骤。有些学生经常在数学综合题上出问题，给人的感觉好像是比较粗心，但其实并不如此，是因为他不了解解决这类问题的算法，也就是解题步骤。厨师做的饭菜往往比我们可口，也与他在烹饪时掌握独特的算法有直接的关系。现在的各种机械，之所以能够安全运行，就是因为它遵循特定的算法，通过通过机械齿轮、电路或者无线网络来运作的；人之所以能够融入到社会生活和生产之中，也是因为有控制人类的算法，并通过感觉、情感和思想来运作的。 生命科学家近几十年间已经证实，感觉、情感并不是只能用来写诗谱曲的神秘精神现象，而是对所有哺乳动物生存和繁衍至为关键的生物算法。美丽的外表往往能够吸引异性的注意，让他（她）感觉到其背后具有的优良基因，在繁育后代方面独特优势，这样的一种算法不会用文字或者公式表达出来，而是化为熊熊欲火在体内燃烧，并在千百万年的进化中一直保持到今天。情感和思想，实际上就是大脑神经元的独特算法，虽然神经元之间的一次电子信号的传递和接受只是简单的生化现象，但当几百亿神经元同时传递出几百亿各电子信号时，主观体验就此浮现。这就像在街道上有一辆汽车行走只是一个简单的动作，但如果几百万辆车同时移动及互动，就出现了交通堵塞的大事件一样。 在很多人的心目中，情感是人类特有的现象，即使人工智能怎样发展，也无法替代情感领域的事情，但这样的想法已经被计算机的算法所打破。去年9月1日中央电视台的《开学第一课》，有一个节目邀请郎朗的两个学生和机器人“特奥”进行钢琴对抗，在两场对决中特奥完胜。钢琴被认为是最能表达人类情感的一种乐器，现已经很方便地被机器的算法所超越。与之相关的还有另外重要的词汇——心灵，这是人的自由意识、人文主义一个很重要的词汇，但心灵究竟是什么呢？上面已经说过，进化论无法解释“灵魂”的存在，随着人们对脑的理解的逐渐深入，人们越来越觉得心灵也是多余的。如果整个系统就是电子信号从这里传到那里，何必又要在这一连串的反应里加入主观体验？看看现在的无人驾驶汽车，它虽然没有任何意识和主观体验，但在完成任务方面一点问题也没有。所谓的“自由意志”也是一个虚构的故事，人只是生化算法的组合。人类的感觉、情感和思想是整个世界最有效的数据处理算法，这种算法让人类在过去大约7万年间取得了成功，要到了生物链的顶端，成了地球的主宰者。但人类可能很快就会到达临界点，人类算法将被新的算法取代，人类原有的这些算法可能也会成为负担。 人类有两种基本能力：身体能力和认知能力。在机器与人类的竞争仅限于身体能力时，人类还有数不尽的认知任务可以做得更好。然而，一旦算法在记忆、分析和辨识各种模式的能力上超过人类，会发生什么事？作者认为，一旦人工智能超越人类智能，可能就会直接消灭人类。人工智能这么做的理由，一是可能担心人类反扑、拔掉它的插头，二是要追求某种我们现在还难以想象的目标。等到谷歌、脸谱网和其他算法成为无所不知的先知之后，很有可能就会进一步演化成代理人，最后成为君主。 三、新的宗教——数据主义 农业革命，使得人类从对泛灵论的宗教信仰转向有神论宗教，由此诞生了现在我们熟知的世界五大宗教体系；科学革命让人类放弃了对神的信仰，转而遵循人的内心，人文主义成了这个时代的新宗教；已经到来的信息技术革命，又让我们放弃以坚持了好几百年的人文主义信仰，那么，接下来的新宗教是什么？ 困扰了人类几万年的饥荒、瘟疫和战争，在过去几十年之间被成功遏制了，那么，有哪些事情将会成为人类的新议题呢？作者认为，接下来的目标很可能是长生不死、幸福快乐，以及化身为神。这三个目标具有递进的关系，如果归纳为一个目标，那就是化身为神。 作者认为，人要升级为神，有三条路径可走：生物工程、半机械人工程、非有机生物工程。生物工程通过刻意改写遗传密码、重接大脑回路、改变生化平衡，甚至让人长出全新的肢体来实现；半机械人工程让人体结合各种非有机的机械装置，例如仿生手、义眼，又或是将几百万个纳米机器人注入我们的血管，让它们在血液中巡航、诊断病情并修补损伤；而用无机生命替代有机生命之后，可能就播下了未来银河帝国的种子。而无论是那条路径，都离不开算法，离不开数据。数据主义，或将成为21世纪的新宗教。 数据主义是由两大科学潮流爆炸性汇流而成的：一是生命科学，已经认为生物体都是生化算法；二是信息科学，已经学会写出越来越复杂的电子算法。根据数据主义，贝多芬的第五交响曲、股市泡沫和流感病毒不过是数据流的三种不同模式，能够使用同样的基本概念和工具来分析。最值得注意的是，数据主义对人类知识和智能有所怀疑，而倾向于信任大数据和计算机算法。此前阿尔法狗与李世石、柯洁的围棋较量曾经引人注目，现在新版的阿尔法狗已经不再寻找围棋高手进行比赛，而是根据算法自我更新，其能力已经远远超出和柯洁比赛的那个阿尔法狗的水平。 数据主义认为，人类的体验并不神圣，智人并非造物主的巅峰之作，也不是未来智神的前身。人类只是创造万物互联的工具，而万物互联可能从地球这个行星向外扩张，扩展到整个星系，甚至整个宇宙。数据主义新的价值观是“信息自由”，数据主义认为，体验不分享就没有价值，而且我们并不需要（甚至不可能）从自己心里找到意义。我们该做的，就是要记录自己的体验，再连接到整个大数据流中，接着算法就会找出这些体验的意义，并告诉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 人文主义呼吁“聆听自己内心的声音！”数据主义则呼吁“聆听算法的意见！”尽管最早的种子算法或许是由人类开发的，但没有人真正能够全盘理解整个算法。随着机器学习和人工神经网络兴起，有越来越多算法会独立进化、自我改进、从自己的错误中学习。这些算法分析的数据量是天文数字，绝非人力可及，而且它们也能找出人类找不出的模式，采用人类想不到的策略。随着算法逐渐发展，就会走出自己的路，前往人类未曾踏足之地，而且人类也无力追寻。一旦万物互联网开始运作，人类就有可能从设计者降级成这个巨大系统里的微小芯片，再降成数据，最后在数据的洪流中溶解分散，如同滚滚洪流中的一块泥土。 只要数据主义能成为统一的科学范式，就很容易成为一个难以撼动的新宗教。而数据主义对人类造成的威胁，或许正如农业革命开始之后人类对其他动物所造成的威胁。 《未来简史》 [以]尤瓦尔·赫拉利/著 林俊宏/译 中信出版社 2017.02 本文来源：https://www.wddqw.com/doc/7d65c105876a561252d380eb6294dd88d1d23d7f.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