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信与家书 作者:沈贤亭 来源:《语文教学与研究·下旬刊》 2014年第12期 沈贤亭 往年在新旧交替时分,手机总是一种饱和状态,因为总有不同的人发着祝福短信给你,认识的或者不认识的,熟悉的或是陌生的;自己呢,浏览着这些短信也不好意思不回,于是诚心诚意礼貌地回了条过去。 后来大家发现有了微信,短信这种东西就没必要再发了,这一来一回的,还让中国移动赚个钱,觉得没什么特别大的必要,况且也没有微信那么实时化,于是乎大部分小伙伴都基本放弃了短信功能,而都用上了微信传达新年祝福。 所以今年我的手机里,收到的短信祝福只有一条。 这不禁让人感叹着科技和时代的快速进步,就连iPhone从默默无闻到现在的土豪金风靡也就花了几年的时间。 看着屏幕上那些优美的文字和一张张彩图,内容充满着正能量和美好祝福,让人一时忘却了这是在平台和手机上发出的玩意儿,但归根结底,终究还是一片冷冷的符号和信息,看得见却摸不着。 世界很大,却也很小,这些平台和介质的存在或许是个原因。 突然感觉心里有些冷冷的。 小时候通信没有像现在这样发达,那时候装个电话都需要安装费,大哥大和BP机都是奢侈品,更多的人是在杂货店里打公共电话,但是打电话时的那份难以言表的激动,实在会令今天的年轻人不解。 除了打电话之外,写信在以前也是一种十分重要的联系方式,我家的祖籍是在苏州近郊一个不知名的地方,我至今尚未去过。祖上是书香门第,祖父到上海谋生时便会经常写信给家里,久而久之便养成了习惯,哪怕在改革开放后生活条件改善了,祖父仍然和苏州乡下保持着书信往来,每每楼下的信箱里有信件时,他便高兴得跟孩子似的,工作再忙也会抽空回复,并让秘书送去邮局寄送。 我当时很不理解祖父看到那些薄薄纸片上的那一堆堆的黑色小字竟然会忽而眉头紧锁,忽而又喜笑颜开,随着上面的内容变化而变化,究竟是一种怎样的乐趣。 听祖母说,每年过年,祖父便会带着她去苏州乡下住几天,看看老家的变化。祖父是文化人,自然受到当地人的尊敬和欢迎,而祖父那边的亲戚们也会显得异常激动和期待,早早就派人去车站把祖父他们接到家里,稍作休息后,他们便按辈分排序整齐地列在一间小的祠堂里,朝着祖先牌位祭拜一番,在磕过头上过香后,才算是真正的过年了。 乡下地方过年总比大城市有些年味,搭戏台唱戏、烟火鞭炮、舞龙舞狮什么的样样不能少,当然更少不了餐桌上的佳肴。那时候家家户户杀猪烧炖肉,过年前先把这些肉用粽叶包裹起来,然后用绳子扎紧,接着把肉放在隔板上分别放进一个大瓮里用火煮,烧熟后再用小火煨,煨的时间越长,肉也就越酥烂和好吃,这是乡下过年招待客人的最佳美食。 同辈人之间互相嘘寒问暖,小辈亲戚们也常来问安探望,浓浓的年味,淳朴的乡音,祖父很享受在乡下过年的日子。 在祖父准备回上海的时候,乡里人总会依依不舍,尤其是祖父的妹妹——我们这辈人应该喊婆婆,口中更是不停地念叨:“回城里后记得要常写信!” 后来我得知,婆婆自小没念过什么书,每次祖父来信时总是喊隔壁老秀才的儿子替她念信和回信。 我现在终于明白祖父接阅乡下的来信时是怎样的心情了。 后来祖父去世,和乡下的往来也就淡了许多,在替他整理遗物时,竟发现了一抽屉和乡下往来的信件。 我当时还是个孩子,对于死亡的概念并不是很清晰,只是一个劲地问:“爷爷呢?爷爷去哪儿了?” 父亲只是随意拆了封信件对着我说:“你看爷爷写的字,多么漂亮,多么规整,你的字要是练到这个程度,爷爷会很开心的!” 可惜直到现在,我的字也没让在极乐世界的爷爷觉得很开心。 更可惜的是,在祖父周年的时候,父亲和祖母一把火将所有的信件都烧了,一封也没留。 那灰飞烟灭的不光是白纸黑字的信件,就连当时人与人之间的那种质朴也一并抹了去,留下的,是现在更冷的冷漠和敷衍…… (选自《中国艺术报》) 科技发展带给我们很多便利的同时,也使一些宝贵的东西渐行渐远,取而代之的是“更冷的冷漠和敷衍”。在杂货铺打电话的激动、收到来信的喜悦还有回乡过年那份质朴的热闹,在今天已很难体会到了。还有像绣上心意叠得方正的手绢,针脚密密麻麻纳满情意的老布鞋,甚至像纸质的相片、相册都将成为我们珍贵而模糊的童年记忆。随之而去的还有那份简单的幸福和质朴的温情。我们经常说,科技让人们触手可及,世界很大却也很小,如今,世界似乎又变得很大,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就是明明面对面,我们的心却相隔很远很远。 ——余子路 本文来源:https://www.wddqw.com/doc/823a05172ec58bd63186bceb19e8b8f67d1cef74.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