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回来看看 雷传贵 “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每逢农历节气,或到了年关,我越发思念大山深处的家乡。睡梦中,有时甜甜地笑着,有时竟噙着泪花。 今年的端午节很快就到了。家乡馋人的杨梅牵动着我内心深处的情思,哞哞的牛叫声唤醒我沉睡多年的灵魂。 归心似箭,小车以百码的速度从怀化出发,我仍觉得慢如蜗牛。 车子很快到了花桥磷矿,一座高大的山脉像一道绿色的屏风横亘在眼前。抬眼望去,一条盘山公路在绿色中蜿蜒盘旋,时隐时现。车子在平整的柏油路上行驶,完全没有了第一次走出大山时那刻骨铭心的颠簸。当时那头昏脑胀、胸闷呕吐的感受仍记忆犹新,以至多年不敢回家。我摇下窗户,一阵久违的绿色的空气扑面而来,甘甜如饴,沁人心脾,神清气爽。后来回到家里,家人告诉我,这条公路在两年前就已经铺好了。要是早知道,我也不用饱受这多年的煎熬了。 这条公路过往车辆不多。我踩足了油门,坐车很快驶过坦溪,来到我梦绕魂牵的村寨——岩盘寨。 岩盘寨坐落在佛堂坡半山腰一片斜坡上,错落有致的农舍修建在用大石头砌好的平台上,每座农舍间的通道都铺着青石板,即使下雨,你也不会发现一处泥泞;就算你穿的是一双布鞋,在寨子里逛逛,鞋子也不会被打湿。细心的客人会发现,每座农舍的廊边都有一些磨的光华发亮的石块,那是石凳。酷热的夏日,乡亲们串串门,摆摆龙 门阵什么的,就坐在这石凳上。一屁股坐下去,屁股下传来丝丝凉意,确实舒爽极了。这石块坐的人多了,时间久了就成了这样的石凳。岩石是村寨的特色,也许这就是寨名的由来吧! 总算睡了一个囫囵觉。 翌晨,此起彼伏的公鸡报晓打破村寨的宁静,也扰醒了我的梦。想起昨晚与侄儿的约定,我赶紧起床。侄儿在牛栏前等我已经很久了,看到我腼腆一笑,就忙着把牛赶出来。我们把老黄牛母子赶到箕子田,任由它们自由地吃草。小黄牛一会儿在老黄牛的肚皮下拱奶;一会儿撒开蹄子跑来跑去撒着欢儿;一会儿又跑回母亲的身边蹭母亲的脸。箕子田有百亩梯田,与冬田垄连成一片,虽然不及溆浦花瑶,但我也觉很是好看。不一会儿,垄底氤氲着水雾越来越浓,渐渐弥漫了整个冬田垄。连绵的远山在晨霭中若隐若现,似一条游龙翻滚着、奔腾着,坚韧有力的黛青色的脊背,彰显龙的个性。晨霭顺着水流向上涌动,在两条溪流的交汇处被扯成两半,一股奔向梁山泊,一股冲向明溪堰。渐行渐远,越来越稀薄。 梁山泊的植物逐渐清晰起来。山上的杨梅率先挣脱了浓雾的纠缠,完全没有了以前的那份羞涩,人情似火的笑脸在绿叶的映衬下更是好看。乡亲们乐呵呵的,不时摘一颗杨梅放在嘴里,砸吧砸吧,不时甩一腔乡音浓浓的山歌。今天来采摘杨梅的人很多。虽说价钱很高,城里人亦不辞长途跋涉。这里的杨梅绿色环保。 明溪堰在人形山、虎形山、猪儿山、马背凹四座山头的怀抱之中。这四座山都名副其实,像极了。小时候,寨里的老人经常跟我们 讲这四座山可叹可泣的故事,我们常常为那些凄美的故事伤心好几天。山上郁郁葱葱,倒映在水中,水都绿了,像奶奶常带在身边的那块祖母绿。即使天很热,我常坐在树荫下静静地欣赏,大气也不出,更不会下水洗澡。水鸟偶尔划过水面,泛起轻轻的涟漪,心里怅然,虽然一会儿又会恢复平静。 家乡的天气还是那么细腻,晨霭刚刚散开,佛堂坡顶又聚拢来一缕缕雾。雾越聚越拢越浓,厚重的快要掉下来。雾把整个寨子吞没了,能见度不过几米,乡亲们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真适合小朋友们捉迷藏。我和父亲就坐在廊檐下的石凳上拉家常,不知什么时候,头发和衣服都沾湿了。我的同学曾来过我家,他说这种雨就像是一位涉世未深的十三四岁的少女。但我说不好,这到底是雨还是雾。仔细揣摩他的比喻,还真有那么一种朦胧的意味。我紧紧地握着父亲粗糙的双手。父亲的双手和穿着轮胎皮凉鞋的双脚,散发出淡淡的泥土的芬芳。母亲在厨房忙活了大半天,准备了一大桌菜,爬满皱纹的脸洋溢着幸福的笑容。母亲招呼我和父亲去吃饭,家人们已经都到齐了。我站起身,不小心踢翻脚边一筐杨梅。这是父母知道我喜欢吃杨梅,特地叫侄儿去为我采摘的新鲜杨梅。我特地来吃杨梅,竟忘了。 吃了饭,我准备回城里的家。明天又要上班了。车子开出很远了,还听见父母在村头的叫喊,小心点,雾大,记得常回来看看。 (通讯地址:湖南省中方县泸阳小学 418003) 本文来源:https://www.wddqw.com/doc/88cfe1f504a1b0717fd5dd2a.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