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诗和人品人格 至情至性的作品方能打动读者。只有具有赤子之心、热爱生活、关心现实与人生的作家,只有具有高尚品格的作家,才可能创作出反映社会主流与本质的至情至性的作品。品格卑污低劣的人无论如何也写不出格调高尚感人肺腑的作品。 “李白一斗诗百篇。长安市上酒家眠。天子呼来不上船,自称臣是酒中仙。”这是李白亲密的诗友杜甫用诗句给他精神的一幅写照。这幅精神写照,维妙维肖,十分光彩,也十分动人。李白的诗、酒、才、气,都在其中了。李白,仙风诗骨,全无半点庸俗气味。诗人晚年,穷困死于当涂。后人附会,说他醉后捞月溺死水中。这足见人民眼目中的李白是一个传奇人物。他生前高吟:“欲上青天揽明月”,死后,也给他的死带上点神秘而超逸的“仙味”。 李白爱山,爱水,爱大自然风光,爱得深沉,爱得入骨,从中吸取灵感,发为歌咏,情与景谐,达到很高的境界。他自己说:“五岳寻仙不辞远,一生好入名山游。”他生平寻名山,涉江河,访古迹,览名胜,足迹几经半个中国。 李商隐生活的年代正是唐王朝江河日下、社会动荡不安、政治腐败的晚唐前期。社会病态纷呈,矛盾重重。官宦窃柄、扰乱朝纲,牛李党争、勾心斗角,人事纷纭、互相倾轧。 李商隐出生于一个小官宦之家,少年丧父,弱小孤男、撑持门面,佣书贩舂,备尝艰辛。家境困厄,不废学业,16岁即以文章知名于文士之间,先得白居易赏识,再得令狐楚(牛党)知遇,对其培植奖掖。就婚王氏,夫妻恩爱情笃,却给仕途带来厄运(王父属李党),致使终生处在牛李党争的夹缝之中,说不清,道不明,受尽夹板气。虽苦苦挣扎,也无法摆脱人际关系这张无形的罗网,致使他“虚负凌云万丈才,一生襟抱未曾开”。 从李商隐的诗文中,我们便可以读出他的人品来。在权力私有年代,除非自毁前程,否则很难不攀龙附凤,代价则是人格尊严的丧失。但是李商隐从未向命运低头,一直在拼命抗争。他的精美绝伦的诗文便是抗争与控诉的记录。他是一个至情至性,重情重义,很有骨气的正人君子。当两党激烈斗争之时,每当发生大的人事关系变动,李商隐没有一次趋炎附势去攀附得势者。相反,他总是同情那些失势被整之人。李商隐终生关心民生疾苦,在弘农县尉任上,为活狱而不怕得罪上司孙简,不怕丢官,足以显示出他的热血心肠和骨鲠气节,此亦是政治品质之大节。 盛唐文采,光照千载,然我最钦佩王维的人品。这个集高官、诗人、画家、乐师、孝子、贤夫、隐士、禅者于一身的人,倾其一生,将性情调适到自己最为适宜满意的境界,以一颗平常之心幽然自处。 在王维的内心世界里,友谊超越了时空界限,在许多作品的背后,在良辰美景之外,我们能够隐隐看见有他和朋友并肩而行的颀长身影。隐逸与自由,是一生的追求。尽管有优越的家庭背景和出众的艺术才华,但王维是个生性内敛、不事张扬、平和淡然的人。他的一生历经浮沉,尽管没有太多的讽喻之作,但也绝少有露骨和有违心迹的描写,即便是歌功颂德,都极有分寸。 早在青年时期,他也希望学以致用,建功立业,也曾意气风发地写过诸如“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等许多脍炙人口的边塞诗。安禄山叛变,唐玄宗仓促出逃,王维被俘,他在狱中不顾一切地服药假充残疾,以此反抗,但徒劳无益,还是被迫接受叛变政府的官职。两京收复后,他以叛国求荣的罪名身陷囹圄。这时候,王维出示了他在狱中的一首诗,“万户伤心生野烟,百官何日再朝天?”这样的心迹,表明他的沉默。后来,他得到了理解,并恢复了更高的名誉和地位。但此时的王维,油然而生归隐之心。他在终南山脚下陶然自居。他喜欢在那人迹罕至的地方,独坐幽篁里,弹琴复长啸,面对青山碧水,吟诗作画,听乐弹琴,修生养性,参禅悟道,静谧无扰地居处田园。与自然相亲,又何尝不是一件人生快事? 亲情与爱情,是一生的牵挂。17岁的王维在京城长安,适逢重阳佳节,“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这样的思念亲人的句子,一吟而出,千百年来,每遇节日,便成为游子思亲的心声。王维是个孝子,他母亲是个虔诚的佛教徒,尽管他名动文坛,声名显赫,也追随母亲,长年吃斋,清茶淡饭,承欢膝下。母亲病故,他悲伤不已,以致于“柴毁骨立,殆不胜丧”。三十多岁时,王维不幸丧偶。按说,正值青春年华,以他的名望,完全可以再娶,甚至可以像好友崔颢那样三番五次地续弦。然王维心中的情缘已尽,最终竟然是“妻亡不再娶,三十年孤居一室,屏绝尘累”。那首原本写给乐师李龟年的《相思》,“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是对亡妻的最好慰藉吧? 本文来源:https://www.wddqw.com/doc/f2098487ec3a87c24028c402.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