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生命写作一浅论沈石溪的动物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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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师范大学文学 徐河 动物小说以动物为主角,动物小说作家尤其会关注动物的生存状态以及生命本身。“动物小说大王”沈石溪就是这样的。

从狗到狼,从大象到羚羊,从金雕到鹩哥,一提起这些动物,人们或许首先想到的是童话里口吐人言的各种拟人动物,像狡猾的狼外婆、穿靴子的猫。可是,沈石溪给我们带来的是一个完全意义上的、天然的动物世界。这些动物不再是被豢养在人类的温室中,只靠卖萌撒娇就能生存。它们要在残酷的大自然中风餐露宿,搏杀求存,更要面临生老病死、优胜劣汰。沈石溪不遮掩死亡,也不避讳残酷,他试图还原生命的真实,让读者了解动物,并为之震撼。沈石溪不仅仅是在写动物,更是在写人类本身。他在展现动物的原生态,更是为了赞美生命。他的心与动物之间一直保持着一个适当的观察距离,既不会因为太近而影响自己的理性判断,也不会因为太远而错过生命发光的每一瞬间。在他的笔下,动物与人类的距离也是如此。正是因为与动物这样亲近,他笔下的动物才既保持了野性,又充满了灵性,呈现出生命原生态的美感。 在他的小说里,《第七条猎狗》里猎狗赤利与人类的距离是最近的,赤利生长在猎人召盘巴的家中,与主人亲密无间。赤利天生条件优越,撵山快如风,狩猎猛如虎,时时服从主人的差遣,被主人视为狩猎的好帮手。当召盘巴因为误会将赤利赶走时,赤利回归山林,阴差阳错成为了豺狗群的首领,这个细节完全说明了赤利自身的优秀。然而当召盘巴遇到危险,赤利站到了主人的身边,奋不顾身打败了豺狗,拯救了主人。在这个故事里,赤利和人类的距离是由“近”及“远”再到“近”“近”的时候展示了动物与人之间的亲密感情,“远”的时候展现出了动物强悍坚韧的生命力。而作者人为设置的距离变化,更充分地展示了赤利身上所拥有的英雄品性:忠诚、勇敢、忍辱负重、舍生忘死„„还有动物对人深深的爱。沈石溪在赤利身上凝聚了动物的生命力与人类的优良品质,为它唱响了一首生命的赞歌。

在小说中,沈石溪也有意识地隐去了小说中人类的踪迹,有时候甚至故事中根本就没有人类的直接出场,沈石溪试图给动物提供一个更为真实的自然环境,如《狼王梦》和《红奶羊》

《狼王梦》其实讲述了一个用生命来追求梦想的故事。母狼紫岚继承了死去的配偶黑桑的心愿,要把自己的后代培养成狼王。但在残酷的现实面前,它一次一次失败,精心培养的三只小公狼也相继死去。它只好把这个希望寄托在女儿所产的狼孙身上,在故事的最后,为了后代的生存,紫岚与一只金雕同归于尽,使得狼王梦的梦想能够延续。在一波三折的故事情节中,我们可以看到,人类一直隐藏在幕后,只扮演了狼王梦想的一个诱因。登场的动物生活在一个真实的丛林中,有同类的斗争,也有天敌的厮杀。生命的原生态在这个舞台上展现得淋漓尽致,这既是狼族追求梦想之路,也可以看作是人类的追寻梦想之路。沈石溪将这种与人类相通的感情赋予紫岚身上,在那里,人类与动物是平等的,对紫岚的赞美也是对人类的寄望,更是对生命本体的书写。

与《狼王梦》中强悍的狼族不同,沈石溪选择动物世界的弱者母羊作为新故事的主角。《红奶羊》讲述了母羊茜露儿的一段奇特的遭遇。茜露儿原来是羊群中尊贵的皇后,却不幸被大公狼黑宝抓进了狼窝。茜露儿没有被黑宝吃掉,却成了狼崽黑球的奶妈。茜露儿将黑球养大后悄然回到了羊群,并有了自己的孩子。然而,在遇到危险的时候,丈夫和孩子一再抛弃它,而偶遇的黑球却放过了它,这让茜露儿对生活有了全新的认识。沈石溪在《红奶羊》中首先客观地揭示了动物界中弱肉强食的一面,然而他想重点探讨的却是人性化的关系。茜露儿对黑球的关爱,黑球对茜露儿的维护展现了不同种族之间的情感相通,丈夫和孩子的相继背叛揭示了相同种族之间的自私自利。茜露儿在故事的最后要去寻找那头传说中的大公羊,既是对美好品德的向往,又是对生命本真的守望。

让人类隐身在幕后,赐予动物丰富的人格,使得沈石溪在故事中可以借动物的口倾诉自


己的感受,也可以借动物的眼观察整个世界,同时为沈石溪赢得了诸多赞誉。早在1984年,《狼王梦》就获得了第四届“台湾杨唤儿童文学奖”1991年又获得了第二届“全国少年儿童优秀图书一等奖”1994年获得“台湾‘好书大家读’优选少年儿童读物奖”„„沈石溪没有因此故步自封,他更深刻地思考了人与动物的关系,他说:动物小说折射的是人类社会。动物所拥有的独特的生存方式和生存哲学,应该引起同样具有生物属性的人类思考和借鉴。人与动物生存在同一个世界中,也可以共存于同一个作品中,让人类亲眼目睹动物的生存方式,给人带来的震撼更为直接,所引起的思考也更为深入。 《羚羊飞渡》是沈石溪的代表作,它又叫《生命桥》这是一个有真实框架的不完全虚构的故事。有一个狩猎队,把一群羚羊赶到了悬崖边,准备全部活捉。几分钟后,羚羊群分成了两类:老羚羊为一类,年轻羚羊为一类,在老羚羊的组织带领下,老羚羊用死亡架起了生命桥,年轻羚羊秩序井然地飞跃悬崖以求生存的感人故事。在短短的文字篇幅里,没有强烈的冲突,也没有血腥的厮杀,有的只是生死攸关之下的沉默,羚羊群生与死的取舍显得极其壮烈和神圣。沈石溪安排人类旁观了这个生死交替的仪式,也使读者站在了同样的角度目睹了生命的壮美。这篇文章被选人了语文教材,也正是基于文本可以提供的丰富的思考与感动吧。

如果说《羚羊飞渡》让人目睹的是短短的一瞬间,那么《鸟奴》则是让“我”在适当的距离进行了半年的客观观察。同一棵大青树上住着一对蛇雕与一对鹩哥,这是违反自然常识的。因为从动物分类上说,蛇雕属于食肉猛禽,鹩哥属于普通鸣禽,蛇雕是各种雀鸟的天敌,鹩哥被列入蛇雕的食谱。在大自然的食物链上,二者是猎手与猎物的关系,怎么可能共栖共存呢?为了解开这个谜,“我”埋伏在离大青树不远的石坑里,目睹了鹩哥和蛇雕是如何共栖的。而蛇雕为主、鹩哥为奴的罕见的共栖关系,也引起了“我”深刻的思考。沈石溪有意识地避免了带有感情色彩的论述,始终保持了严肃、写实的基调,原生态地表现生物的多样性存在,表达了对大自然持有的一种理解的态度,颂扬动物在环境的逼仄下创造新生命的智慧品格,鹩哥表现出来的“奴隶性”不是劣根性,而是个体生存的智慧,是与环境妥协的结果。这是沈石溪为生命之旅画出的一幅白描。

无论是赤利,还是紫岚,沈石溪赋予了它们名字,也赋予了它们鲜明的性格与高贵的品质;无论是羚羊,还是鹩哥,沈石溪记录了它们的行动,也记录了他们平凡却高尚的生命。沈石溪的作品充满激情也充满了哲理。他有意识地让人与动物之间的距离有远有近,从远处瞻仰大自然的伟大,从近处观察生命的活力。沈石溪的叙事视角追求变化,但他笔下的动物们坚守着生命的尊严,他所传达的意图也一以贯之:赞颂生命与追求平等。动物是大自然的一部分,人也是大自然的一部分,不同种类的生命是平等的。在面临生态危机的今天,保护动物、保护大自然成为迫在眉睫的大事。感知生命、重视生命是唤起人类生态保护意识的第一步。沈石溪为此一直笔耕不辍,力图通过自己的文字、通过动物文学唤起孩子乃至成人内心的情感,帮助他们了解动物存在的个体价值和整体价值,明白动物在生态圈中的重要性。 个人所获得的赞誉并不重要。“我是为生命而写作”,沈石溪如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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