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敬忠《边词》 边词张敬忠五原春色旧来迟,二月垂杨未挂丝。 即今河畔冰开日,正是长安花落时。 张敬忠是初唐一位不大出名的诗人,《全唐诗》仅录存其诗二首。 据《新唐书·张仁愿传》记载,中宗神龙三年(),张仁愿任朔方军总管时,曾奏用当时任监察御史的张敬忠分判军事。 这首《边词》,大约就是他在朔方军幕任职时的作品。 首句中的五原,就是现在内蒙古自治区的五原县。 张仁愿任朔方总管时为防御突厥而修筑的著名的三受降城之一──西受降城,就在五原西北。 这一带地处塞漠,北临大碛,气候严寒,风物荒凉,春色姗姗来迟,所以说五原春色旧来迟。 着旧来二字,不但见此地的荒寒自古迄今如斯,而且表明诗人对此早有所闻。 这一句是全篇总冒,以下三句即对春色之来迟进行具体描绘。 二月垂杨未挂丝。 仲春二月,内地已经是桃红柳绿,春光烂漫,这里却连垂杨尚未吐叶挂丝。 柳色向来是春天的标志,诗人们总是首先在柳色中发现春意,发现春天的脚步、声音和身影。 抓住垂杨未挂丝这个典型事物,便非常简括地写出边地春迟的特点,令人宛见在无边荒漠中,几株垂柳在凛烈的寒风中摇曳着光秃秃的空枝,看不到一点绿色的荒寒景象。 三四两句仍紧扣春迟写边地风物,却又另换一副笔墨。 通过五原与长安不同景物的对照,来突出强调北边的春迟。 第二句与三四两句之间,包含着一个时间的差距。 河畔冰开,长安花落,暗示时令已值暮春。 在荒寒的北边,到这时河冰刚刚解冻,春天的脚步声虽已隐约可闻,春天的身影、春天的色彩却仍然未能望见,而皇都长安,这时早已姹紫嫣红开过,春事阑珊了。 这个对照,不仅进一步突出了边地春迟,而且寓含了戍守荒寒北边的将士对帝京长安的怀念。 面对五原春迟、北边荒寒的景象,诗人心里所唤起的并不是沉重的叹息与忧伤,也不是身处穷荒绝域的孤寂与凄凉。 这里是荒寒的,但荒寒中又寓有它所特具的辽阔与壮美;这里是孤寂的,但孤寂中又透露出边地的宁静和平,没有刀光剑影、烽火烟尘;这里的春天来得特别晚,但春天毕竟要降临。 河畔冰开,带给人的是对春天的展望,而不是莫言塞北无春到,纵有春来何处知(李益《度破讷沙》)这样沉重的叹息。 刘永济说:此边词而不言边塞之苦。 但用对比手法将河畔与长安两两相形而意在言外,且语意和平,可想见唐初国力之盛(《唐人绝句精华》)。 这是深解诗味的精到评论。 沈德潜评道:不须用意。 (《唐诗别裁》)说的也正是此诗于不经意中见诗人气度与时代风神的特点。 如果我们把这首诗和王之涣的《凉州词》对照起来读,便不难发现它们的声息相通之处:尽管都写了边地的荒寒,流露的思想感情却是对边塞风物的欣赏。 在这一点上,《边词》可以说是开盛唐风气之先的。 这首诗散起对结,结联又用一意贯串、似对非对的流水对,是典型的初唐标格。 这种格式,对于表现深沉凝重的思想感情可能有一定局限,但却特别适合表现安恬愉悦、明朗乐观的思想感情。 诗的风调轻爽流利,意致自然流动,音律和婉安恬,与它所表现的感情和谐统一,让人感到作者是用一种坦然的态度对待春色旧来迟、垂杨未挂丝的景象。 特别是三四两句,在河畔冰开日与长安花落时的工整对仗之前,分别用即今、便是这样轻松流易的词语勾连呼应,构成了一种顾盼自如的风神格调。 治世之音安以乐(《毛诗序》),这首诗可以作为一个典型的例证。 不妨说,它是初唐标格与盛唐气象的结合。 (刘学锴) 本文来源:https://www.wddqw.com/doc/1a42d755710abb68a98271fe910ef12d2af9a9bb.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