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慧的幽默——浅析钱钟书《窗》的语言特色 广东佛山市高明纪念中学 高勇 《窗》选自钱钟书的散文集《写在人生边上》（1941），钱钟书是著名学者和散文家，其广博知识、强大思辫能力，以及独特的文体都引人瞩目。象我们比较熟悉的，也是高中生必读的他的小说《围城》中作者以调侃、幽默和极富讽刺意味的笔触，描绘了20世纪30年代一群留学生与大学教授在工作和婚姻恋爱等方面遭遇，体现出一种绝顶的聪明与睿智，使人读后咀嚼深长。他的幽默与讽刺不仅仅作为形式和技巧而存在，同时它还是一种精神，体现出创作主体的超凡心境和博大胸怀，具有一种所向披靡的力量。 小品文《窗》的写作也很好地体现了钱钟书智慧的幽默的一贯语言特色。窗子是我们每天接触不知多少次的东西，谁也没有想到，也没有去想它有什么深的含义，可是钱钟书却在《窗》中给它作了别具一格的思辨。在谈到门窗的不同时，他说： 窗子和门的根本分别，决不仅是有没有人进来出去。若据赏春一事来看，我们不妨这样说：有了门，我们可以出去，有了窗，我们可以不必出去。窗子打通了大自然和人的隔膜，把风和太阳逗引进来，使屋子里也关着一部分春天，让我们安坐了享受，无需再到外面去找。……所以，门许我们追求，表示欲望，窗子许我们占领，表示享受。这个分别，不但是住在屋里的人的看法，有时也适用于屋外的来人。一个外来者，打门请进，有所要求，有所询问，他至多是个客人，一切要等主人来决定。反过来说，一个钻了进来的人，不管是偷东西还是偷情，早已决心来替你做个暂时的主人，顾不到你的欢迎和拒绝了。 任何幽默作品，都离不开智慧和语言。钱钟书特别擅长于在日常司空见惯的东西上见出不凡的意义，作出别致的解释，使你读后有豁然醒悟之感，启迪你的智慧。在语言方面小品《窗》表现出对人生幽微之处的深邃精细的洞察与识见是和其中各种语言手法的运用分不开的，首先是遣词造句尽显生活化、世情化，象“不过屋子外的春天太 贱了！”“太贱了”是指阳光太多，物以稀为贵，春光一多，就不值钱了，用语新颖传神，而且为下文揭示窗的作用和意义作好了铺垫。在说门跟窗有不同的意义时，文章举例说“窗子有时也可作为进出口用，譬如贼以及小说里私约的情人就喜欢爬窗子”，令人浮想联翩。 其次，钱钟书写文章特别喜欢多用修辞，象比喻几乎散见在他的每一部作品当中，看似信手拈来，却又十分妥贴，十分风趣，读来给人妙语连珠，风雅渊博之感。例如在谈到人对于自然的胜利，他说“窗也是一个。不过，这种胜利，有如女人对于男子的胜利，表面上看来好像是让步——人开了窗让风和日光进来占领，谁知道来占领这个地方的就给这个地方占领去了！”；还说“屋子的本意，只像鸟窠兽窟”可以说联想丰富、比喻精妙、庄谐杂出。除比喻外，拟人和对比的运用也使要说的道理形象深刻，如“窗子打通了大自然和人的隔膜，把风和太阳逗引进来„„”“你清早起来，只要把窗幕拉过一边，你就知道窗外有什么东西在招呼着你，是雪，是雾，是雨，还是好太阳，决定要不要开窗子。”其中“逗引”“招呼”拟人手法的运用表现出作者对自然和生活的深邃精细的辨察和深刻独到的识见。对比也是本文重要的手法，借此作者着重阐述了门和窗的不同意义，“门许我们追求，表示欲望；窗子许我们占领，表示享受”，“窗比门代表更高的人类进化阶段”，“门是住屋子者的需要，窗多少是一种奢侈”。 最后，作者将窗比作“房屋的眼睛”，比较了窗和眼睛的共同之处：“眼睛是灵魂的窗户，我们看见外界，同时也让人看到我们的内心”， “窗子许里面人看出去，同时也许外面人看进来”， 整个第三段几乎都是门和窗的对比，作者发人之所未发，见解独到，充满着人生的哲理。第三是信手拈来，引用自如，使本来深奥的道理，一下子变得通透起来。显示出作者对生活的出色的领悟力，并将自己的灵魂打开一扇窗，真诚对接。文中借古代诗人陶渊明表达对于“窗子许 1 我们占领，表示享受”的这种精神的领悟，引用《归去来辞》“倚南窗以寄傲，审容膝之易安”“夏月虚闲，高卧北窗之下，清风飒至，自谓羲皇上人”；还有缪塞（Musset）的《少女做的是什么梦》、凯罗（GottfriedKeller）《晚歌》等都表现出作者深厚的文学功底。 对于说理散文而言,理易得而理趣难得, 钱钟书的散文，既有学术著作中论述的旁征博引和认识的博大精深，又有语言的风趣幽默和文笔的精炼简洁。每一篇都能散发每一篇的魅力。有人就认为可以把《窗》当作艺术论来读，且钱钟书在《读〈拉奥孔〉》中就说：“诗、词、随笔、小说、戏曲里乃至谣谚和训诂里，往往无意中三言两语，说出了精辟的见解，益人神智”，从中我们可以看出他在语言风格上所追求的境界。可以说他鲜谈个人的感叹与牢骚，不以己喜，不以物悲，只将逻辑与聪慧与渊博蕴藏于看似简单的纵论和优美的文笔之中，这种智慧的幽默使他的文章立意高远，充满着蓬勃的生命力。就象一位学者所说：“鲁迅用的是锋利无比的匕首，一触见血，给人一种鲜血淋漓的感觉；钱钟书用的是尖锐的长针，乍看之下，对患部没什么用，但像针灸似地对准医疗部位刺下，刺得深，刺得透，一疼之后便觉舒畅无比，让人被刺得心服口服”。在他那里，幽默既是一种人生态度，也是一种审美态度。他以超功利的眼光来看待这个世界，所以他的幽默显得宏阔和远大，具有开阔的胸襟，爽朗的气度，从而使他的智慧远播，语言流长。 2 本文来源：https://www.wddqw.com/doc/34225022f22d2af90242a8956bec0975f565a458.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