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述《周氏冥通记》、《齐民要术》所反映的南北语言差异 作者： 刘海平 李 晶 来源：《语文学刊》 2013年第2期 刘海平 李晶 (赣南师范学院 文学院，江西赣州341000) ［摘要］《齐民要术》是南北朝时期一部重要的农学著作，《周氏冥通记》则是一部重要的道教文献，这两部书也都是很有语料价值的文献，从地域角度来调查两部文献的语言情况，可以发现一些语言的南北差异。词汇方面，《齐民要术》具有六朝北方口语特色，《周氏冥通记》具有南方口语特色；语法方面的发展，《周氏冥通记》比《齐民要术》要更快一些。 ［关键词］《齐民要术》；《周氏冥通记》；语言南北差异；词汇；语法 中图分类号：H131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672-8610(2013)02-0005-02 一、文献说明 《齐民要术》是北魏时期贾思勰所著的一部综合性农学巨著，是中国现存的最完整的农书。《齐民要术》大约成书于北魏末年（公元533年~544年），系统地总结了6世纪以前黄河中下游地区农牧业生产经验、食品的加工与贮藏、野生植物的利用等，对中国古代农学的发展产生有重大影响。从语言学的角度来看，同样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齐民要术》的语言非常接近口语，是用来研究南北朝时期语言面貌的重要文献，关于《齐民要术》的语料价值，汪维辉（2004）有过论述。《齐民要术》正文分为10卷，共92篇，据柳士镇、汪维辉等先生考证，卷二“青稞”条、卷前“杂说”等为后人所掺入，语言情况复杂，我们在做调查时将这些部分剔除，以保持语言的纯正性［1］。 《周氏冥通记》主要记载南朝梁茅山道士周子良与茅山的诸神仙间冥通之事，在其迁化后不久，由其师傅陶弘景整理后献给了当时的梁武帝。《周氏冥通记》共4卷，是一部研究六朝道教的重要著作，其中多有中国古代稀有的梦的记录，具有很高的宗教和文献价值。关于此书的作者，《四库全书总目》存目《冥通记》中记为周子良撰，由王云五主编的《丛书集成初编》之《周氏冥通记》记为陶弘景撰，当今学界比较一致的看法是，此书由周子良撰，后经陶弘景整理而成。 《四库全书总目》中著录有陶弘景的《真诰》二十卷，但《周氏冥通记》却没有收入，只在道家类存目中收入了《冥通记》。［2］1257［2］1258对于《周氏冥通记》的文献学价值，学者们也多有研究，如吉川忠夫《梦的记录——〈周氏冥通记〉》（1985）、T.G.拉塞尔《〈周氏冥通记〉中的神启和故事》（1994）、许丽玲《〈周氏冥通记〉初探》（1994），等等。［3］243-333本文暂不讨论宗教和文献价值，拟从语言学语料角度来做些探讨，《周氏冥通记》也是一部很有语料价值的著作。 众所周知，语言研究尤其是历史语言研究，语料的选择至关重要。比较理想的是挑选那些能够比较真实地反映当时口语的典籍来进行研究，当然，口语程度也有高有低，口语程度越高就越能反映当时的实际语言面貌，由于保存下来的典籍有限，因此口语程度较高的典籍就显得尤为珍贵，本文所讨论的《齐民要术》和《周氏冥通记》是代表南北语言风格的口语程度较高的语料典籍。 二、语言南北差异 语言的发展非常复杂，汉语的情况尤其如此。吕叔湘早年曾呼吁：“在语言发展的过程中起作用的不但有时间的因素，也还有地域的因素，应该先就每一种材料作一番分析，然后才能进行综合。”（《汉语语法论文集》初版序）关于汉语历史语言南北差异的问题，至今学界重视得仍不够。本文想以南北朝两部有代表性的文献来做调查，来调查汉语历史语言的南北差异问题。 汪维辉《六世纪汉语词汇的南北差异》以南北朝两部口语程度较高的典籍《齐名要术》和《周氏冥通记》来做对比，从“特用词语”和“同义异词”两方面归纳出一批具有方言色彩的词语。《周氏冥通记》中的特用词语有：不展、承按/承案、戴、道义、恶、里屋、眠床、眠衣/眠衣服、侬、畔等、声叫、五尺、寻觅、艳、姨娘、准拟，《齐民要术》的特用词语有：不用、断手、对半、浑脱、伤、剩、岁道、外许、寻手、预前、在外，《周氏冥通记》和《齐民要术》的同义异词有（在前的指南方，在后的指北方）：经——尝/曾、许——此、唤——呼、觅——求、进——入、犹——仍、别处——余处、定总——定准。总体来说，《齐民要术》反映的大致是“北朝通语+山东方言”，而《周氏冥通记》则是“南朝通语+吴语”性质。［4］ 另有萧红就《齐民要术》和《周氏冥通记》中的代词、疑问词等南北词法的差异做了调查。［5］［6］ 词汇方面的南北差异特征是很明显的，在语言发展的过程中，词汇变化较快，而语法相对最慢。即使这样，这两部书中仍然有较大的南北语法方面的差异。 本文以汉语语法中语序这种重要的语法形式作为代表，来探讨《齐民要术》和《周氏冥通记》的南北语言差异。汉语语序表现为多个方面，比如大名冠小名问题、介词结构问题、动量结构问题、宾语前置问题、双宾语问题、名量结构问题、比较句问题等等，其中名量结构、比较句、处所介词结构等的变化较大，暂挑选名量结构、处所介词结构来说明问题。 首先看名量结构问题。将名量结构分为数量名结构和名数量结构两类。经统计，《周氏冥通记》数量名结构18例，而名数量结构3例，数量名结构明显比名数量结构多，与同时期的北方文献《齐民要术》和《洛阳伽蓝记》相比，《齐民要术》中数量名结构112例，名数量结构534例，《洛阳伽蓝记》中数量名结构21例，名数量结构105例，很明显，北方名数量结构压倒了数量名结构，而南方是数量名结构比名数量结构常见，另外《世说新语》等南方文献中的情况亦是如此。［7］ 名量结构发展的趋势是由名数量结构占优势逐渐转向由数量名结构占优势，这个转变的时间就在六朝时期，相对于《齐民要术》、《洛阳伽蓝记》而言，《周氏冥通记》中数量名结构比名数量结构多，反映了以《周氏冥通记》为代表的南方语言发展相对较快。 再看处所介词结构问题。相对于两汉而言，南北朝时期处所介词结构语序已经有了很大的变化。两汉时期，处所介词结构以居于VP后占优，六朝时期处所介词结构正处于剧烈变动期，位置也逐渐由居于VP后移至VP前。通过我们的调查发现，《周氏冥通记》中处所介词结构居VP前的有44例，居VP后的有30例，居前的已经占有优势，从调查的几个重要的介词来看，“于”字介词结构居VP前后的用例分别为24例和22例，“在”居VP前后的用例分别为12例和8例，“从”、“就”介词结构均居VP前，用例分别有7例和1例。而《齐民要术》中居前的共有128例，居后的143例，介词结构居VP后略占多数，其中“于”居VP前后的例分别为104例和93例，“从”居前8例，“就”居前10例，“向”居前5例，“在”前后分别为1例和7例，“著”居后43例。［8］ 从两书处所介词结构的语序对比来看，北朝的《齐民要术》处所介词结构居VP后比居VP前的多，而南朝的《周氏冥通记》则是居VP前比居VP后的多。处所介词结构语序的发展轨迹是由处所介词结构居VP后逐渐移至VP前，通过《齐民要术》和《周氏冥通记》的情况可以说明，南方《周氏冥通记》比北方《齐民要术》发展更快一些，我们通过调查其他的南北文献《世说新语》、《洛阳伽蓝记》等文献的情况，发现同样符合这一规律。 三、结语 从以上分析来看，《齐民要术》、《周氏冥通记》无论是词汇还是语法方面都有较大的南北差异，体现了当时正在发生变化的口语在文献中的反映，研究历史语言的南北差异问题，对于语言研究来说有着重要的意义，以前由于对地域文献所反映出来的地域差异重视得不够，相关的研究成果要少一些，近年来对于六朝词汇南北差异的研究已经取得了较大的成绩，语法方面的研究也已经起步，相信随着学界对于语言南北差异规律认识的深入，会取得越来越多的语言南北地域方面的成果。 【 参 考 文 献 】 ［1］汪维辉.试论《齐民要术》的语料价值［J］.古汉语研究，2004（4）. ［2］（清）永瑢，等.四库全书总目［M］.中华书局，1965. ［3］麦谷邦夫.吉川忠夫.《周氏冥通记》研究［M］.齐鲁书社，2010. ［4］汪维辉.六世纪汉语词汇的南北差异——以《周氏冥通记》与《齐民要术》为例［J］.中国语文，2007（2）. ［5］萧红.六世纪汉语第一、第二人称代词的南北差异——以《齐民要术》和《周氏冥通记》为例［J］.长江学术，2010（4）. ［6］萧红.六世纪汉语疑问词语的时代特征和地域分布——以《齐民要术》和《周氏冥通记》为例［J］.合肥师范学院学报，2012（5）. ［7］刘海平.五、六世纪名量结构和比较句的南北差异［J］.古汉语研究，2012（1）. ［8］刘海平.五、六世纪处所介词词组的南北差异［J］.语文学刊，2011（10）. ［基金项目］黑龙江省哲学社会科学基金项目（11D058）和黑龙江省教育厅人文社会科学项目（1253b005）的资助。 ［作者简介］ 陈颖，哈尔滨师范大学文学院。 本文来源：https://www.wddqw.com/doc/3c3f8801720abb68a98271fe910ef12d2bf9a96a.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