俺姥爷的散文 转眼间,姥爷离开我们已经整整十年了,可是他老人家的音容笑貌还老是浮现在我的脑际,仿佛他从未走远,只是离家去打工了好长时间,一定还会再回来的。 姥爷出生于1943年一个贫农家里,上有同父异母的俩哥哥、一个姐姐,他们比姥爷大了许多岁,我的大姥爷大约比姥爷大二十岁。因为姥爷的父亲,也就是我的太姥爷曾经做过一些小生意,姥爷在兄弟中排行老三,所以他从小就被乡亲们亲切地称为“三掌柜”。在他还小的时候,太姥爷就去世了,那时他的哥哥姐姐也都该成家另过了,而他没有同父同母的亲兄弟姐妹,只好和我的太姥娘母子俩相依为命。孤儿寡母的日子过的何其艰难,而他们娘俩还是一步步挺过来了。与姥娘结婚以后,他还要照顾我的几个没娘的、年纪尚轻难以独立的舅姥爷。姥爷咬紧牙关,与我的几个舅姥爷共度难关,一直到主要由他出钱,为俺最小的舅姥爷成家后,他才长出一口气。他为人忠厚,话很少,不怕苦累,任劳任怨。为了抢收抢种,他经常夜里也下地干活,实在不行了就在地里睡一会儿,醒来赶紧再接着干。 姥爷与姥娘结婚后,生下了六个闺女,我妈妈是老二。在我们农村里,没有儿子的人是要被人嘲笑为“绝户头”的,谁也无法承受这种侮辱和压力。小姨出生时,一见又是个妮子,他一怒之下要把她送人,可当大姨她们姊妹哭着跪下求他时,他一个大老爷们竟然当众大哭起来。因为没有儿子,所以当他的大外孙子——我出生的时候,他乐坏了!他几乎天天往我家跑,尽管我还没满月,而且从没给过他好脸,一见面就用哭声欢迎他。等我渐渐大了,他就隔三差五把我接过去,住在他家,一住就是十天半月不回家。说真的,在我上小学之前的六七年里,至少有百分之八十的时间都是在姥爷家度过的。那时的我是远近闻名的夜哭郎,不分昼夜的哭,而且一哭就没完没了,连妈妈都烦透我了,可他却一直抱着我东屋跑,西屋乱,哄着我玩。每次赶集回来,他都不会空着手,总会给我捎回来些吃的喝的玩的穿的。记得有一次,我吃西瓜籽太多了,拉不出屎来,憋得直哭,是他用手把硬屎橛子往外掏出来,当随后一泡稀屎喷到他脸上时,周围的'人惊呼起来,他却乐了:“俺赖盼子还怪有劲哩!” 我生于20世纪八十年代末期,那时候的农村小孩子也没啥零食可吃的,顶多也就是些糖果和饼干。据说我从小就爱吃饼干,而且还爱自己独自吃,不喜欢和别人一起吃。那时候的姥爷家很热闹,俺几个姨的孩子经常住在那里不回家,为争夺东西,没少开战。他总是尽量满足大家,让大家吃好玩好不闹气。有一次,我和妈妈到他家,正见表姐在吃米花团子,便哭着也要吃,表姐不给我,我就哭开了,姥爷赶紧出去了。好长时间才回来,掂了一大兜子米花团子,原来他一下子追到了三里之外的邻村才追上那个卖东西的。还有一次,姥爷和我到大姨家去拉白菜,回来途中见有卖东西的,我说想吃饼干,可是他身上却忘了带钱。怕我哭了,他用几棵白菜与人家换了两袋饼干。我坐在架车上津津有味地吃着,他推着驾车呵呵地笑着:“俺赖盼子有饼干吃了,车上的白菜少了,我推着也轻了,这拿白菜换饼干,换的太值了!” 姥爷最喜欢亲戚邻居办喜事,他非常乐意帮这样的忙。谁家有事请他帮忙,他会十分高兴的应下来,还说:“人家来请咱帮忙,是瞧起咱了,是给咱脸。去,就得给人把事情办好,累死累活也心甘啊!”有时候他比人家主人还要积极,有点喧宾夺主了。记得俺一个舅姥爷的孩子结婚,他竟然一连五天没回家,没日没夜的忙活,喜事办完了,他也累倒了。他还喜欢赶集,尤其是喜欢赶会,因为人多热闹,还可以听大戏。他和我一样都喜欢凑热闹,哪里人多就往哪里挤。有一次,我骑在他肩头看戏,从开始到结束,至少也有两个多钟头吧,他就一直站在那里看,我那时候已经有六岁了吧,几十斤重,他难道就不嫌沉不嫌累吗?他说他今生最佩服的人是周恩来,经常给我们讲周总理的故事,后来他得到了几幅周总理的照片印成的画,便把它们挂在堂屋里,不准别人乱动,天天看,天天笑,天天擦。 姥爷五十岁以后,由于年轻时干活不爱惜身体,再加上几个孩子还不能让他省心,他的身子骨越来越不好了。后来得了高血压,几个闺女又一个个先后出嫁了,家里、地里的活基本上都是他一个人干,我的姥娘身体一直都不好,还比他年龄大。当时间定格在2001年春季的时候,姥爷的噩运来了,我们的噩运也来了。事情是这样的:四姨已经有俩闺女了,还想再要一个儿子,便不顾村干部的劝阻,硬是又怀孕了。四姨夫弟兄多,村干部拿他没办法,不敢硬让四姨去打掉计划外的孩子,却趁黑奔到了五姨家,把已经有几个月身孕的五姨弄到卫生院流产了。因为五姨夫文弱憨厚,他们便欺负不了大罐揉马泡,完成他们的计划生育指标任务。之后,他们又常常到姥爷家威胁恐吓,说如若四姨不去流产,他们就怎么怎么。怕他们来弄东西,姥爷把能卖的卖了,能藏的藏了。那是一个午饭后的下午,见天阴了,姥爷赶紧去收晒的粮食,准备卖了,只留下些够吃就行了。由于晒的粮食多,他竟然累得昏倒了,大家忙把他送到诊所里挂针。第二天,五姨夫去倒尿盆,屋里只有姥爷自己,不知道他想干什么,竟然下了地,没站稳,一头摔在了砖地上,脸上、头上都是血,从此眼睛再也没睁开,只是不停地念叨我们的名字。 那天恰巧我到村委会里交电费,途经诊所门口,见俺几个姨在哭,旁边还站着许多别的人。三姨看见我就说:“盼盼,你妈再打电话了,就让她回来,你姥爷不中了。”我心里一沉,赶忙往屋里看,只见满脸是伤的姥爷平静的躺在那里,门外还有许多人在议论纷纷。一向十分内向的我,见人多就心慌,忙拔腿走了。此后,我一直抱憾,恨自己的懦弱与绝情,失去了见姥爷最后一面的机会。如果当时我进去,叫他一声“俺姥儿——”,也许他还能睁开眼再看看我,再叫我一声“俺赖盼子”;可是,我偏偏匆匆逃走了,一个最疼爱自己的人在鬼门关前徘徊,我却如此,安可谓人?这罪过是永远都不可以饶恕的,永远洗不清,也除不去。这天下午,五姨夫来问爸爸的电话号码,次日晚上八点,爸爸妈妈都匆匆回来了。妈妈问我和妹子可曾去看看姥爷,我摇摇头,妈妈就用哭腔训我们:“你姥爷恁疼你们,他都这样了,你们咋都不去瞧瞧?他白疼你们了”妈妈说着就哭开了,妹妹也哭了。爸爸说吃点饭再去姥爷家,妈妈说:“你自己吃吧。”就赶紧奔往姥爷家。过了一夜,清早起来,爷爷带着我去看望姥爷,才到他庄南边,迎面来了我的一个表兄,说:“俺三爷夜儿晚上(昨晚上)十一点半老了,离俺二姑(指的就是俺妈)来到才俩小时多点儿,他是在撑着等她哩!”这犹如晴天霹雳的噩耗,让我真的无法相信,从那时起我就一直迷迷糊糊的,不信这会是真的。直到姥爷长眠的木头 本文来源:https://www.wddqw.com/doc/5c5d3a47f6335a8102d276a20029bd64783e62c2.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