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愿“赛马”的作家“剌杀”了骑士团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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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愿“赛马”的作家“剌杀”了骑士团长

作者:暂无

来源:《检察风云》 2018年第15



村上春树绝对是日本当代作家里NO.1。自出道以来,长篇作品大概有15部,短篇作品集20多部,随笔、译作、报告文学及其他文体作品若干,产量高而稳定。读者群广泛而众多,很多人是读着村上长大的,这也说明了村上从青春文学到社会文学,都有杰作。而且他的写作手法丰富,很多作品可以当作奇幻、悬念小说来读。今天要谈的《刺杀骑士团长》(以下简称《刺杀》)就兼有这个特点。

纵观近年村上的创作,可以用七年磨一剑来概括。村上几乎每隔七年,便有重量级作品诞生。从1995年《奇鸟行状录》开始,《海边的卡夫卡》《1Q48》和《刺杀》,间隔均为七年。正如村上严格的作息规律。《刺杀》分上下两册,副标题分别为“显形理念篇”和“流变隐喻篇”。小说一开始便设置悬念,继而奇幻色彩渐浓,等到全篇读完,你会发觉,它其实是部带有沉重社会意义的哲理思辨小说。

小有名气的画家“我”,遭遇猝不及防的离婚,住进了好友已故父亲——日本著名画家的房子。“我”在这所山间的房子里,夜间总能听见神秘的铃声。在铃声的诱导下,“我”无意中发现老画家从未面世的遗作《刺杀》。绘画题材取自莫扎特歌剧《唐璜》。唐璜欲对美女非礼,女子的父亲骑士团长赶来解救却被唐璜刺杀。雨田为何把这幅大师级的画作藏诸名山,画中人物为何身穿古日本飞鸟时期的服饰,画面为何多出一个歌剧中没有的长面人,并且长面人是从地面的一个封盖中探出头来窥视,要知道,飞鸟时期的日本根本没有下水道,何况事发地点是在野外。

熟悉村上的读者,在开卷时即会发出会心的微笑。这一切太“村上”了。婚姻突然破裂面对未来有些茫然的中年男子,各种灵异事件,夹在独居生活、爵士乐和古典音乐、各类艳遇以及泛着泡沫的咖啡里。简直是村上的标配。一连串的谜题尚未解开,不久,“我”居然看见骑士团长从画中走下来,对“我”开口说话!与此同时,各种人物次第登场。似有隐秘的著名老画家和他的弟弟,“我”的富有而独身的邻居,莫名失踪的跟“我”学画的未成年少女,“我”的前妻,“我”的早夭妹妹,他们之间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联系,还有一位对“我”有敌意的不明身份的男子,时不常地出现在“我”的生活中。“我”所遭遇的一切,都在预示着有大事要发生。村上设置了无数悬念,它们相互穿插、缠绕,每一条线索都在背道而驰,好像“小径分岔的花园”,稍有不慎,便步入穷途。“我”固执地认为,它们最终会指向同一个目标。因此对所有的“异常”“异象”,穷追不舍,乃至进入“异世界”时,探究根本的心理远远超过了好奇心。

“我”和邻居,少女学生和夭折的妹妹,雨田和骑士团长,发出神秘铃声的木铎和杀死骑士团长的厨刀,如是等等,他们分别构建了两个世界,又将两个世界合并起来。他们是一个硬币的两面,忽略任何一面,我们都无法完整解读村上构建的世界。

开口说话的骑士团长自称“理念”,是人类理性的代表。他对“我”说了很多隐晦的,富于哲理的话。让“我”怀疑自己是否生活在平行空间。邻居遗落在“我”家中的刀,竟然出现在百里之外的病房中,而“我”竟然用这把刀刺杀了骑士团长,从而进入了“异世界”。这样的写法,当然容易引起阅读快感,但村上之所以为文学大家,乃在于他能够将沉重的历史,羚羊挂角般地杂糅进去。

小说中,作为画家,“我”自然对老画家雨田的遗作《刺杀骑士团长》大感兴趣。“我”从各种渠道得知,雨田曾在年轻时,与德国纳粹的奥地利大屠杀有着暧昧联系,他的弟弟则参


与过南京大屠杀。村上不吝笔墨,借老画家弟弟的口说出,“若是附近有机关枪部队,可以令其站成一排砰砰砰集体扫射。但普通步兵部队舍不得子弹(弹药补给往往不及时),所以一般使用刃器。尸体统统抛入扬子江。扬子江有很多鲇鱼,一个接一个把尸体吃掉。”这样的大篇幅写作,遭到日本右翼主义者的强烈反对。此种“荣幸”,也不是村上的第一次。《寻羊历险记》《奇鸟行状录》等作品都有类似的描写,也都毫无例外地受到过某种群体的抵制。

村上接受日本《每日新闻》采访时说,“历史乃是之于国家的集体记忆。所以,将其作为过去的东西忘记或偷梁换柱是非常错误的。必须(同历史修正主义动向)抗争下去。小说家所能做的固然有限,但以故事这一形式抗争下去是可能的。”

作家是一个民族的良心。还有句名言,忘记过去等于背叛。日本有些人不是“忘记”,而是恶意篡改。作为有良知,有社会责任感,在战后成长的作家,村上不可能绕开二战问题。他曾对村上作品“御制翻译”林少华说,“历史认识问题很重要。而日本的青年不学习历史,所以要在小说中提及历史,以便使大家懂得历史。并且只有这样,东亚的文化领域才有共同基础,东亚国家才能形成伙伴关系。”

刺杀,本身就是暴力。而作为生发小说的根源,唐璜故事却是以暴制暴的反例,代表“恶”的唐璜刺杀代表“善”的骑士团长。小说里的刺杀,是唐璜故事的现代版本,为了了却老画家的夙愿,骑士团长主动要求“我”刺杀了他自己。骑士团长说,“诸君杀的不是我,诸君此时此地杀的是邪恶的父亲。杀死邪恶的父亲,让大地吮吸他的血。”老画家深受纳粹影响,刺杀骑士团长其实就是扑灭老画家内心的“恶”。骑士团长说,“我并非灵异,我纯属理念,受种种制约而存在。”理念,既是个体的也是民族的,理念受不同制约而显现出不同性质。这正是“显形理念篇”的寓意所在。翻检和记住惨烈的历史肯定痛苦,特别是对自己与他人都造成伤害的历史。骑士团长在此代表了正反两面。至于第二部“流变隐喻篇”,则半明半暗地掀开各种人、物、事的寓意。其实,“理念”与“隐喻”的文学表现手法,在两部小说里并不泾渭分明,而是相互缠绕,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例如,两部小说多次描写了跟“我”学画的少女的乳房。表面看,少女的乳房就是成长的“隐喻”,深究起来,少女对乳房复杂的态度就代表了

“受种种制约而存在”的理性。稍微展开地说,二战就是人类善恶的隐喻(实际已是明喻了),而对战争的不同态度,就是不同的“显现理念”。村上那个著名的“鸡蛋与墙”名言恰好为《刺杀》做了最精当最简练的诠释。

当然,正如“有一千个读者就有一千个哈姆雷特”一样,阅读《刺杀》,你的解读和笔者肯定不同,这恰好说明了村上的优秀。翻译作品的好坏,至少有一半取决于翻译水平。很多读者对林少华不适应,有人还写长文吐槽。详见豆瓣《大写加粗的失败——上海文译林译版骑士团长的末日》。笔者以为,翻译首先要“信”,然后才能“达”和“雅”。正确、如实地表达作品原意是第一位的,否则就真的成为“第二次创作”了。林少华翻译村上作品多部,我们不必怀疑他的水平。有人举例说他翻译烂,“‘不料想必她中途清醒过来了吧’——说得难听点!林先生,这是小学生都知道不能犯的语病错误!是会直接放到语文试卷选语病题中的送分题!要不您就说‘不料她中途清醒过来了’,要不您就说‘想必她中途清醒过来了吧’!‘想必’和‘不料’本身就是相悖的!您到底怎么想到放一起用的?”这位读者说林少华连小学生都不如,却暴露了他可能上了假中学的事实。大约他的确没学过鲁迅先生的《孔乙己》(《孔乙己》最后一句话:“我到现在终于没有见——大约孔乙己的确死了。”)。在《刺杀》当时的语境是,“我”不确定“她”到底醒过来没有,但事情的结果一定是“她”醒后所造成,因此林少华用了两个相反的词汇来翻译。文学无止境。林少华的翻译也不是尽善尽美,他的文风在一些读者看来,比较别扭,说他比不上也翻译村上作品的施小炜和赖明珠。笔者觉得这是阅读口味上的差别,不是也有很多人讨厌村上的小说么。

讨厌村上小说的人,谑称村上是诺贝尔文学奖的“小李子”,却罔顾他的勤奋与担当。有人问他“领跑”诺奖有何感受?村上回答,“其实挺困扰的,因为并非官方提名,只是被民间


赌博机构拿来定赔率罢了。这又不是赛马!”早些年,村上还说过,“读者比获奖更重要。”与大多日本作家不同,村上作品更大气,视野更全球化,里面看不见浓郁的民族性,在地域狭窄的日本,像村上这样的作家很难得。

编辑:黄灵 yeshzhwu@foxmail.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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