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谓民主与自由？ 邓晓芒 何谓民主？ 西方民主是建立在天赋人权的基础上的，没有这个前提，谈何民主。对于民主，我们要站立在人权这个更深刻的基地上面来看才看得清楚什么是真正的民主。民主不单是让人说话，而是按照天赋人权制定让人说话的规则和法则。我们连人权的意识都没有，一群奴才是建立不起民主的，必须有一群意识到自己的权利、意识到自己的人权的自主之民才能够建立起民主。所以首先我们要对自己的权利有清除的意识：不是靠别人给自己什么权利，给了自己什么权利就感激得不得了。而是要追求自己合法的权利、应得的权利。自主之民他就会意识到，自己的领袖本来就该为自己谋幸福，如果做不到这一点我就不选他、就罢免他。所以人民的领袖不可能成为人民的大救星，他是人民的公仆。 民主集中制是民主吗？ 再一个就是民主不是我们所理解的民主集中制，民主集中制是罗伯斯庇尔和列宁搞出来的，是把民主当作集中的工具，也就是当作集权的工具。他们也讲民主，但是是在一个绝对权威的集中控制之下把民主玩弄于股掌之中。真正的民主当然也要有集中，比如要有技术上的集中决策，比如投完票以后总得有人来执行，但这只是工具。集中只是工具，而绝非目的，集中的目的只能是贯彻民主的意志。在民主制度之下，没有绝对的权威，因此集中只有相对的集中和相对的权威。民主本身当然也不是终极目的，民主只是手段，但民主是什么的手段？民主不是集中的手段，民主真正的终极目的是人权。民主、集中、人权三者的关系应该是这样的：集中是民主的手段，民主是人权的手段。人权是最根本的，人权是终极目的。或者说民主是集中的目的，人权是民主的目的。民主是手段，但它决不是集中的手段。民主集中制它玩了一个戏法，它是怎么变戏法的呢？就是利用民主本身只是手段，利用民主的手段性，而把它转化成了集中的手段，玩了一个花招。就是用集中这个相对的手段偷换了人权这个绝对的目的，从而使集中变成了集权。 为所欲为是自由吗？ 按照民主的原则来说，人权是天赋权利，它的本质就是自由权，它可以表现在很多方面，譬如言论、财产和人身等等。在英文right和德文recht里面，权这个词本身便有法的意思，自由成为权，它便有法律意识，因为它是靠法建立起来的。真正的自由是靠法建立起来的，它具有公正的道德内容，因为right和recht本来也有正义和公正的意思。没有法、公正、公平的为所欲为的自由是没有保障的、虚假的自由。因为为所欲为必然导致弱肉强食，弱肉强食必然导致强中更有强中手，最后导致只有一个人是自由的这样一种专制社会，就像黑格尔所讲的古代东方的专制主义是“一个人的自由”。然而这一个人也是不自由的，因为他不得不心怀恐惧地防范所有其他的人，而心怀恐惧何来真正的自由？只有一个人自由的社会就是一个不自由的社会。所以真正的自由只能是法权之下的自由，也就是由一切人所承认的公正原则之下的自由，无法无天的自由不是真自由。 摘自 2009年武汉大学弘毅讲堂 邓晓芒讲座《中国当代启蒙的任务和对象》 本文来源：https://www.wddqw.com/doc/8e8acc99e45c3b3566ec8bbd.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