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遇老建筑 作者:暂无 来源:《语文教学与研究·下旬刊》 2015年第11期 秦文君 建筑犹如一把尺子,能衡量历史和文化,衡量人类对美的理解、不同时代的趣味,衡量人心。我对建筑是门外汉,可以说我的尺子是自制的,不标准,但上海的老建筑中有一些曾与我的生命和生活轨迹默默相连,我的尺子只听从我内心的声音。 外白渡桥是我人生中最重要的桥,除了它,我没有用情更深的桥了。我出生那会,父母住东大名路325号,紧挨着外白渡桥,从满月后的第一天起我就被父亲抱出来认识这座桥,以后的那几年,开门见桥,它成了我幼年最亲切的景象,很多梦里都有它。后来搬离了,去新的寓所之前,父母郑重地为我和桥合影留念,照片就贴在新家醒目的地方。在我的心目中,这座古老的桥是看着我长大的长者,也是我精神成长的见证。1971年我获准去黑龙江上山下乡,离开上海之前去了一趟外白渡桥,不是仅和它告别,而是长久地坐在外白渡桥不远的地方,看着桥上车来人往,对它诉说难言的迷惘。年轻的时候每个人要确立自我,寻找自己的位置,当时我没有找到方向,却面临背井离乡,成了最心痛的人,而肃立的外白渡桥给了我无言的情感支持。 和我童年生活有关的老建筑还有文庙。当时外婆住在净土街29号,那是一幢有年头的石库门房子,大门黑漆厚木,门上有圆圆的铜环一副。进大门是一个小天井,有客堂间,二楼有安静的内室和厢房。感觉这种建筑的好处是保持对外封闭的合围,身居闹市,大门紧闭就自成一统,好像一个独立王国。 只是通往二楼的楼梯太过狭窄,笔直的,像一条羊道。外婆是小脚,不知她老人家多年来是怎么来回从底楼攀登到楼上的。每次我去探望她,外婆都会殷切地要我陪她一起吃饭,桌子上放满了小碟子小碗,种种菜肴,她还要从瓶瓶罐罐里倒出储存的苔条花生、龙头烤什么的。 有时去的时候挨不到饭点,外婆和我说上三两句话,会急巴巴地到附近的小桥头买点心招待我,有时是一客酒酿小圆子,有时是一对糯米油墩子,一甜一咸。有时是生煎馒头、锅贴这一类的,哪怕我刚吃了午饭也要接受。不让买不行,外婆讲究礼数,有客人到,都要走一下吃饭或者吃点心的程序,老少无欺,不然她老人家于心不安。 吃饱了,和外婆说一会家常,我会和邻居家的孩子一起去文庙玩。 上海文庙是祭祀儒家文化创始人孔子的,有一个庙学合一的古建筑群。那时的我并不会体味到其中源远流长的儒家文化,只是暗地里仰慕这曾是古代上海的最高学府。还知道文庙好玩,地方大,还能在园子里找到新鲜的花草和飞虫。 文庙对外开放的时间不多,我和小伙伴们只好各显神通,有的趁大人不备溜进去,有的冒险翻墙,还有的用其他混进去的方式,反正一帮人最后都能在里面碰头,曲折的过程更让人觉得意趣盎然。其实小伙伴们对文庙里著名的三顶桥、大成殿、崇圣祠、明伦堂、魁星阁等建筑不在意,还奇怪大人为什么都喜欢魁星阁。我们往往会在魁星阁前的池塘及石桥边玩。印象中,魁星阁老是在修葺中,成年后才了解它是中国木构架结构的典型,体现了古代完美的结构工艺。 有一年深秋,下雨的日子,我们去文庙,守门的人并不在,小伙伴们全大摇大摆进去了。那天,文庙像是被我们几个包场了。在无比安静的环境里,我第一次发现里面的荷花池很美,在雨天里有一种特别的韵味,也许是添入了文庙的底气和文脉,有古诗里“留得残荷听雨声”的境界。 本文来源:https://www.wddqw.com/doc/aa04a6d792c69ec3d5bbfd0a79563c1ec4dad7da.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