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游《次韵无咎别后见寄》鉴赏 平日杯行不解辞,长亭况是送君时。 几行零落僧窗字,何限流传乐府诗。 归思恰如重酝酒,欢情略似欲残棋。 龙蛇飞动无由见,坐愧文园属思迟。 《次韵无咎别后见寄》作于乾道元年,即公元1165年。放翁时年四十,在隆兴府(治所在今南昌市)通判任上,掌管粮运、家田、水利、诉讼、监察等事项。此诗是他写给友人韩元吉的一首社交诗。“次韵”为古体诗词写作的一种,按照原诗的韵和用韵的次序和诗,也称步诗。如钱钟书先生在《谈中国诗》中所言:“中国社交诗特别多。”友人间相互赠答,叙友谊抒别情,已成常态。这种诗特别能体现出诗人气质风格,如李杜互赠的社交诗。太白飘逸,故怀人赠诗俊朗而所作寥寥;子美沉郁,则情深而鸿雁不绝。唐初杜审言有一绝经典的《赠苏书记》: 知君书记本翩翩,为许从戎赴朔边? 红粉楼中应计日,燕支山下莫经年! 三、四句言情,却不直言送别时的留恋和盼望的心情,而借红粉佳人在一天天计算着分别日子的细节描写,希望友人苏书记在北方边境不要耽搁太久,早点回来。 与杜审言同类词作的含蓄相比,放翁此作形神爽飒,能较好体现诗人诗风特色。 首联“平日杯行不解辞,长亭况是送君时”起笔轻约,对照写来。“杯行”即沿座行酒,汉代王粲《公宴》诗有云:“合坐同所乐,但诉杯行迟。”唐代岑参《与鲜于庶子泛汉江》曰:“急管更须饮,杯行莫遣迟。”这些都描摹了宴饮场合饮酒之状。“不解辞”即不会推辞。放翁言平时宴饮场合都不会推辞饮酒,更何况是在长亭送别志同道合的友人上路呢!两句均是虚写回忆,以“平日杯行”衬托“长亭送君”,在画面上并未过多渲染,然“平日杯行”宴饮场面热闹,“长亭送君”送别场面冷清,用热闹反衬冷清,一杯赠其离别伤怀。而时过境迁,再回首当时分袂痛饮的过程,愈见思念情深。 颔联“几行零落僧窗字,何限流传乐府诗”承上句而来,将凝思从分别场景牵扯到友人身上。“僧窗”即僧寺的窗户,是放翁喜用的意象,其在《长歌行》中写道:“成都古寺卧愁晚,落日偏傍僧窗明。”“几行零落僧窗字”当为韩元吉在僧窗寺壁上题写的诗文,忆其人而及其诗与字。“何限”是“多少”之意,与放翁同为南宋“中兴四大诗人”的范成大写给陆游的诗《次韵陆务观编修新津遇雨》写有“平生漂泊知何限?少似新津风雨时”之句。颔联两句可作互文解读:韩元吉在寺院中题写的诗文广泛流传,脍炙人口。三、四句表现了放翁对南涧的怀念和敬重。 颈联用比喻手法直抒内心情绪。“归思恰如重酝酒”从对面落笔,站在韩元吉的角度抒情,归来重聚的热切有如“重酝酒”一般。重酝酒是再次或多次酝酿的酒,称为酎,味道极为醇厚。北魏贾思勰《齐民要术》有记载:“酒发极暖,重酿暖黍,亦酎矣。”诗人为突出思念的深沉,用重酿酒作为喻体,形象贴切,且暗合首联之宴集和送别句,浑然一体。第六句“欢情略似欲残棋”以我眼观物,相聚时的欢愉像一盘将尽的棋局,无力挽回,喻指心绪茫然,空劳牵挂。 尾联合拢全诗。“龙蛇”泛指书法、文字,苏轼《西江月·平山堂》有“十年不见老仙翁,壁上龙蛇飞动”的壮词,辛弃疾《水调歌头·寿赵漕介庵》也有“金銮当日奏草,落笔万龙蛇”的大气篇章。“龙蛇飞动”形容书法气势遒劲生动,此处当指韩元吉寄给诗人的一首气势磅礴的赠别诗,即诗题“别后见赠”之意。此句关合着诗歌的第三句,写自己怀想着元吉的诗与文字,没想到真收到了友人的来信,见字如面,感慨万千。最后一句以用典来表现,“文园”指汉朝的司马相如,因其做过管理汉文帝的陵园孝文园的文园令而以文园代指。“文园”前着一“愧”字,事出有因,《史记·司马相如列传》有如下记载: “相如既罢免,家居茂陵。天子曰:‘司马相如病甚,可往从悉取 本文来源:https://www.wddqw.com/doc/cef5cebbcd84b9d528ea81c758f5f61fb636288c.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