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言趣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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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言趣谈 作者:张培成 来源:《美术界》 2016年第7期 张培成 我中学时代学了5 年俄语,但现在已毫无记忆基本全忘了。后来在大学当老师,因评职称少不了考外语,于是选了日语,想想都是用汉字可以半蒙半猜的混个成绩。其实也绝非如此容易,毕竟是另一门外语。但想不到日本语中外来语的单词,让我在欧美旅行时也可抵挡一阵。 由于日语中将欧美的外来语基本就用片假名注音,直接作为日语单词,如啤酒、冰淇淋、网球、西菜馆、公共汽车、出租车、超短裙等词其实就是英语或其他语种的发音以片假名注音即为单词,准确简便。但中国人会巧妙地将其融合为汉语的自己的词语。例如“: 啤酒”将beer 的音与汉语的酒相组合,icecream 将冰的状态与尾音的“淋”相组合成一个好看的词冰淇淋。最妙的是超短裙,将mini 与skirt 的组合,以音mini 与skirt 的意译成迷你裙。它是实实在在的中文,又非常形象达意。这是中国人的智慧,更是中国人对待外来文化,以我为主体的态度所决定的。也是在世界四大文明古国中唯一让自己的文明绵延不断保存下来的一个国家的缘由所在。中国古代少数民族进入中原,最后都融入中华文化之中。或许这种同化外来文化的基因,强健了自己,丰富了自己。在通往文明的道路上,世界上各个民族都是互相学习、互相影响的,但是在语言上这种机智融合成本民族自己的语言,中国可能是绝无仅有的。 我们的敦煌壁画是印度及中亚艺术影响下的典型。在早期壁画如北齐、北魏的画中,画家更多地强调人物的体积感,用色块来构建形体,佛像的造型宽肩、细腰、大头,有强烈的中亚艺术印记,而到中晚唐以后,中原艺术的流畅娴熟的线描成为构筑画面的重要造型语言,吴带当风式的线描已占去了主要的绘画语言的地盘。这种强大的将异族文化的同化能力令人叹为观止。然而从个人喜好的角度我更爱看早期的敦煌壁画,它的生辣、鲜活让我有种难言的冲动与美感。 当然在文化多元的立场上各个民族的文化都保存着自己的特色,那么世界就变得无限丰富多彩。然而站在国际化的角度,那么直接将beer的发音念出,飞机上的空姐就能准确无误地为你服务,你说啤酒她是听不懂的。孰是孰非,那必须站在文化的层面来考量吧。 前几年因为《纽约书评》的推荐,曾二度入围普利策文学奖的美籍华人作家哈金,频频在国内媒体曝光。哈金20 世纪50 年代生于中国东北,1986 年赴美攻读博士,后在波士顿大学英语系任教。他在美国必须以英语写作,就像张爱玲那样。所以记者提问你用英语写作20多年还顺手吗?他的回答竟然是“也不顺手”。哈金生活在这个环境中,他必须用英语来思维,他说他的英语有残疾感。我想或许正是这个残疾感成就了他的英语写作。语言的规范那是语文作业的课题,艺术的语言应是开放的、生辣的。哈金谈到另外几个欧洲的在美移民作家也同样有这个问题,甚至有个作家英语说得很吃力,但一到纸上就是天才。他的英文,美国人、英国人都学不了,他懂得怎么利用自己的先天不足。我不懂英语读不了他们的作品,即使懂英语也无法进入一个以母语为英语的人的视野,来谈他的语言的那种别样感觉。但我能体会那些在语文课上会不及格的网络语言在特定语境下的惊艳之绝,那种调侃,无厘头的言说,对那种情感的贴切表达,是得满分的正统词汇所无以企及的。 日本作家村上春树自20 世纪90 年代始在美国多所大学任教,英语自然很好。他说在写作前他会将母语日语在脑中先做一次“假性外语化,规避意识中语言那与生俱来的惰性,然后再构筑文章,用它来写作小说。”法国作家普鲁斯特说“美好的书是用某种类似外语的语言写成的”。此处列举的作家们对语言重视的实例,让我再一次感觉到语言在表达中的力量。艺术语言并非仅仅是将事情说明清楚就可了结的,小说也并非这样只要有个好的故事就可以的,语言的修炼是作家们热切关心的热点。 此处作家们放弃母语运用的自如,而去寻求外语表达的生涩,不正是我们绘画中所追求的至高境界么?陈老莲的古拙,金农的拙趣,熟中求生等所追寻的正是生拙这么一个境界。 在绘画中语言的重要性更为突出,我们的绘画对象,五千年前的山水、人物、花草,它们的自然形态与今天并非会有太大的变化。变的是这个观看作画的主体,我们今天的情感与对大千世界的认识会有极大的变异,我们的表达该有极为独特的个性,那么规避意识中那与生俱来的惰性却是有效的,这或许就是艺术得以存活与引人入胜的原因所在。 欣赏朴素 欧洲已经去过多次,但以前跑大都市较多,近年我们去欧洲游览了许多乡村小镇。那种古朴却也精致,讲究但绝不奢华的品格散发出独特的朴素之美。最让我心仪的是每家每户的小院子,大小不一,风格各异,但是有一个共同点,未见豪华建材堆砌刻意炫耀的恶俗之象。材料都是取自本地的普通的石头,旧木料、废弃的生活劳动用具,以泥土里土生土长的花木草卉作点缀。从那些个妙趣横生的“装置艺术”中,你不得不佩服这些普通民众绝不普通的审美情趣,那种发自内心根植于泥土中的质朴,高尚但拒绝贵族气的大气品格。曾经走进一家普普通通的农家小院,踏进木制的粗犷的院门,走道两侧石砌的壁上挂了好些个铁质的工具,奇特的造型,黑底上锈迹斑斑的色彩在石块与草卉中很美很自然。在突出的石块间是一个小平台,上面放了一些自己稍加刻凿的木雕、烧制的土陶。墙边有一辆废弃的自行车、后面的行李架上放置了一个树枝编的花篮,边上绽放着许多野花开得煞是热闹。……走进里面还是许许多多的佳构传递了朴实的生机与美丽的信息。每当此时我脑中总会浮现出沪杭线两侧那些已经富起来的农民建造的那些土洋楼。西式的楼顶上安了一个琉璃瓦,飞檐的八角亭台,有时又冒出个东方明珠塔,甚至还安了个罗马柱,颜色更是花里胡哨、惨不忍睹。 那个曾有着粉墙黛瓦、长廊曲径的江南园林建筑独特审美修养的民族去哪儿了?我也去过江南、徽州的一些明清古村落,那种大气、古朴的气格在今天更显独特与不事张扬的醇厚。那么我们的民族今天怎么了?五千年文明史养育的基因都退化了? 其实人民还是这些人民,只是今天的民众似乎前所未有的缺乏一种文化自信。西方文化的强势,消费文化的肆虐,我们的各种时尚媒体卖力的自我殖民化的吹嘘吆喝,弄得我们民众不知所措,什么都是西方的好,总觉得自己的文化代表着陈旧、落后。我们今天缺乏的是对朴素的欣赏。 朴素就是不加修饰,朴为朴实、质朴。素即为本色,本来的原始之意。追踪朴素的原始之意实为艺术追求的最高之境界,故欣赏朴素极平常普通的一句话,却是艺术的终极追求。汉代霍去病墓前马踏匈奴、石虎石象等一组石雕就是在各异的原石上循着原本的石形,巧做构思,稍作雕凿而成,实乃朴素之大成。那种大气、质朴、雄强之气由原石张扬而出,这就是朴素的力量。 齐白石的画作无疑是朴素的呈现。无论是《借山馆册》中之山水,或是花鸟、鸡、鸭、牛无不带有稚童的天真拙朴,率性而成。它的那种隽永的韵味正是朴素赋予的。关良是朴素的,他的那些个戏曲人物,从未遂入花团锦簇戏服图案的描摹之中,或是按图索骥地勾描起诡异多姿的大花脸来,总是简约概要地几笔涂抹将人物最本质原始的气质风韵,以他朴素的笔墨倾诉而成。 朴素是一种格调。原木不饰油漆是高雅的,因为它将饱经沧桑的年轮木纹直白地裸露于外,那是需要自信与勇气的,不是天生丽质、妖娆身材,何来胆量裸露。书者的畅笔直下;篆刻者的大刀阔斧;画者的恣肆、酣畅无不是质朴自然的直白,不事修饰、不拘小节,将朴素提升为艺术的质地与格调。 朴素是一种品质、一种修炼。不加修饰,那是真诚,当今物欲横流,待人接物做到真诚是要有点精神的。作画搦管要放笔直书,心无旁骛,在今天资讯通达、艺坛浮躁的大环境下要真正朴素自然也并非易事,杂念干扰下总会让你遮遮掩掩,难有真我。让我们一起来欣赏朴素! 我曾经当过20 余年的大学老师,但我没有带过研究生。我自己也没有上过研究生,我也不知道怎么带研究生。但我想也离不了“师者,传道授业解惑也”的古训吧! 这五位同学好比是整装待发的行者,我是为他们作行前的训练与准备。 首先去哪里是他们必须明白的。这是一个画画的终极问题,画是什么?什么是好画?说实在的我也觉得很难明言。最初我是让他们读画,古今中外,油国版雕,什么都看,慢慢领悟。这会让他们受用一辈子的,每个人的成功少不了学习,但学习是一生的跟随,所以只有清楚自己要去哪儿,才有可能到达。 行路还须有好的体魄,这老师很难替代,全仰仗于每个人自己的磨练。平日我常怕告诫他们手中的笔不可息。功夫是练出来的。 出发前还得准备行囊,我们的路途已进入21 世纪,所以先前有的装备可能会无法应对。但时世躁动,尘世的诱惑重重,我们有时会迷茫,会被时风流俗左右追逐。此刻教养会让你沉着、泰然。不理会眼前暂时的名利,而去作出正确的判断。然而社会在进步,世事轮转,新时期奔涌的情感会产生新的语境,绘画的语言必须作出相符的回应,方能胜任表达之需。所以,锤炼我们的口舌,寻找新的语境下贴切的言说,创造新的语法与修辞,是我们往后的追寻。 三年的学习一晃而过,然而可喜的是我们已经起步,准备出发。路途会很长,首先要有毅力与耐心,落在后面,没有关系,那是暂时的,可悲的是半途而废,那就自我出局。行中要有智慧,已让你调整节奏,增加补给,我希望有那么一天,在巍峨的峰顶,看到你们矫健的身影。 本文来源:https://www.wddqw.com/doc/f5f5db03930ef12d2af90242a8956bec0875a524.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