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源期刊网 http://www.qikan.com.cn 陶渊明《桃花源记并诗》与王维《桃源行》比较研究 作者:徐思颖 来源:《现代语文(学术综合)》2015年第03期 东晋时期,陶渊明作的一篇《桃花源记》,为我们描绘了一幅远离世俗、犹入梦中的隐逸世界的美好图画,刮起了桃源诗创作的热潮。以一篇流传四海的奇文作为原点,以其所代表的世外桃源的理想、归隐田园的情结为支撑,桃花源已俨然成为一个独特的文化气场,千百年来带着笔墨的清香辐射浸染着无数人的心灵。据悉,自东晋以来,历代关于桃花源的诗文多达二、三十万字。本文就陶渊明《桃花源记并诗》与王维《桃源行》作一比较。 要谈《桃花源记并诗》,首先得理解陶渊明的思想。 陶渊明崇尚“真”,“真”与世俗礼法相对立,指的就是人类自然的本性。他抱着“抱朴含真”的态度,保持这种本性,以免受礼教的约束或名利的萦扰。在陶渊明看来,一个人只要善于养真,保持真想,就能独立于污浊的社会之外了。 “抱朴含真”又体现了陶渊明的社会理想。他认为上古生民是最真朴、最淳厚的。他的理想是摆脱礼教加在人身上的种种巧饰、虚伪和名利的欲望,恢复上古时代人类的自然本性。若人人都能如此,那么社会的污浊丑恶就可以随之消除;一个淳朴的“傲然自足”的社会就可以建立起来。他的《桃花源记并诗》生动具体地描绘了这个“抱朴含真”的理想社会的图景。在这里,“俎豆犹古法,衣裳无新制”。“草荣识节和,木衰知风厉”,没有人为的智巧。“相命肆农耕,日入从所憩”,人们愉快地从事着劳动。“春蚕收长丝,秋熟靡王税”,没有王税。这自给自足、自然自得的桃源,便是陶渊明社会理想的体现。他在讲“真”的同时也讲到“淳”:“奇踪隐五百,一朝敞神界。淳薄既异源,旋复还幽蔽。”(《桃花源诗》)“淳”有厚、清、朴等涵义,与“真”正可以互相引发。在陶渊明看来,上古伏羲、神农、轩辕、唐尧之世,三皇、五帝之时,社会是淳朴的,后来渐渐失去淳朴,而有了九流之分,九流互相推陨,社会也就变得日益浇薄了。只有在桃花源那样的世界才保留着上古淳朴之风,而成为一个与世隔绝的世界。这样,陶渊明关于“养真”的哲学思考遂进入社会历史的范围,带上了对当时社会的批判色彩。 那么陶渊明的社会理想,是如何体现在他笔下那个自给自足、自然自得的桃源的呢?他笔下的桃花源又是什么样子的呢?从《桃花源记并诗》的描绘中可以看出: 首先,桃源没有战乱的骚扰。尽管外界乱战蜂起,政治舞台上犹如走马灯一样的变化,这里却是“阡陌交通,鸡犬相闻”,“童孺纵歌行,斑白欢游诣”,儿童和老人“并怡然自乐”,到处是一派和平宁静的景象。 龙源期刊网 http://www.qikan.com.cn 其次,这里没有严酷的剥削。桃花源里有“良田、美池、桑竹之属”,人们在“其中往来种作”,“相命肆农耕,日入从所憩;桑竹垂余荫,菽稷随时艺;春蚕收长丝,秋熟靡王税。”早晨,大家相互招呼着一起去耕作,日落时就回家各自休息;因为耕种及时,到处桑竹成林,菽稷遍野。而这些劳动成果都属于劳动者所有,春天收丝,秋熟打谷,都用不着缴纳王税。因此,在桃花源里人人劳动,大家都过上了丰衣足食的生活。 第三,这里民风淳朴。桃花源里的人古道热肠,一见到渔人,“便要还家,设酒杀鸡作食”;邻居们也纷纷前来探望,并“延至其家,皆出酒食”,热诚款待。这里没有标志朝代更迭的纪历,岁月悠悠,“草荣识节和,木衰知风厉”,世间的机诈智谋在这里毫无用处,大家都在简朴自然的生活中得到最大的满足。 显然,这个“世外桃源”是作者虚构的一个理想洞天,是现实社会的对立物。陶渊明生逢“八表同昏,平陆成江”的乱世,他和饱受磨难的广大人民一样向往着和平、安宁。据考,陶渊明作《桃花源记并诗》时乃宋武帝永初年,陶渊明将近60余岁,且在家隐居。那么我们不难理解,在看过那么多困苦失“真”的现实生活以及经历了那么多政治上的不如意之后,心中产生了这样一个乌托邦社会。也正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他将避世深山的神异传闻作为创作素材,“直于污浊世界中另辟一天地”,借以表达自己的社会理想。值得注意的是,桃花源虽属虚构,但并非是仙境,这里的一切,无论是“土地平旷,屋舍俨然”的景象,还是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生活情景,或是那一股古朴淳厚的乡情,都是我们在陶渊明的田园诗中常常见到的。 相较于陶渊明笔下烟火气息较重的桃花源,虽然王维在意象与诗文大意上都承袭了陶渊明,但王维并没有满足于对陶诗的综合和模仿。王维十九岁时作《桃源行》,青年时代的他有着美好的生活理想。王维把桃花源改造成为“灵境”——一个远比眼前的盛世更为美好的没有纷争、没有冲突、自由、和谐、纯净的“尘外世界”,而《桃花源记》中有关渔人经历的叙述式语言,也为王维那种意在表现主观感受的浓烈抒情语言所代替。原先的《桃花源记》反映着乱世之人渴望物质生活乐土的心理,而经过这番改造的“桃源”,却分明反映着王维本人及其同类知识分子对精神生活乐园抑制不住的向往。不是基于对现实社会的强烈不满,不是由于政治上的挫折或其他生活打击,刚刚处在人生开始阶段的王维,即悠然神往一个任何清平盛世都无法比拟的和谐、自由、纯净的世界,这显然是一种企图突破现状,向时代、向生活提出更高要求的表现;不是基于兵灾战乱的刺激,不是由于面对衰落凋弊社会而产生的绝望心态,刚刚动笔设计自己人生蓝图的王维,即对如此世界作如此热情的讴歌,这显然表明,一切世俗享受(例如建功封侯、名垂青史的荣誉,飞黄腾达、列鼎而食的富贵)都很难引起这位年青诗人的强烈兴趣。他渴望的是另一种更高境界的生活——现实社会的矛盾和冲突都消融于完美、和谐之中的生活,一切压抑、束缚和对他人意志的屈从,都为无拘无束的自由和永恒的心灵平静所代替的生活。 此外,他还将桃源意象仙化了。翁方纲说:“古今咏桃源事者,至右丞而造极。”(《石洲诗话》)从其《桃源行》中“惊闻俗客争来集,竟引还家问都邑”“初因避地去人间,更闻成仙遂不还”“不疑灵境难闻见”“春来遍是桃花水,不辨仙源何处寻”等诸多语句中可见其作已有将桃源仙化的倾向。对于这一意象的迁变,新加坡学者王润华有精道的论述,他说:“陶渊明的 本文来源:https://www.wddqw.com/doc/fdf49d86d2f34693daef5ef7ba0d4a7302766c17.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