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眼中的历史是日常的-与王安忆谈《长恨歌》

时间:2023-10-24 22:00:19 阅读: 最新文章 文档下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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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眼中的历史是日常的-与王安忆谈《长恨歌》

我眼中的历史是日常的-与王安忆谈《长恨歌》 《长恨歌》达到了某种极致

记者:首先祝贺你获得本届茅盾文学奖。《长恨歌》完成于1995年上半年,可以说是你在90年代的一部倾心之作。几年来,《长恨歌》接连获得殊荣。那么在完成创作5年之后,你本人如何评价这部作品,它在你的创作历程中有什么样的意义?

王安忆:《长恨歌》确实写得很用心。当时作家出版社计划出我和贾平凹的自选集,要求其中有一部新长篇。在我开始考虑写什么时,这个题材就在脑海里出现了。应该说,它在我心里其实已沉淀很久了。我个人认为,《长恨歌》的走红带有很大的运气。譬如,当初张爱玲的去世引发了张爱玲热,许多人把我和她往一块儿比,可能因为我们写的都是上海故事,对上海的怀旧时尚客观上推动了读者关注写上海故事的小说。其实我在写作时根本没有什么怀旧感,因为我无“旧”可怀。

事实上,我写《长恨歌》时的心理状态相当清醒。我以前不少作品的写作带有强烈的情绪,但《长恨歌》的写作是一次冷静的操作:风格写实,人物和情节经过严密推理,笔触很细腻。可以说,《长恨歌》的写作在我创作生涯中达到了某种极致的状态。

《长恨歌》的叙事方式包括语言都是那种密不透风的,而且要在长篇中把一种韵味自始至终贯穿下来,很难。因为你得把这口气一直坚持到最后,不能泄掉。写完后我确实有种成就感。《长恨歌》之后,我的写作就开始从这种极致的密渐渐转向疏朗,转向平白。这种演变我自己觉得挺好。

历史是日复一日的生活的演变

记者:你曾说写上海,最有代表的是上海的女性。《长恨歌》就写了一个40年代“上海小姐”的一生命运。上海这座城市的社会是由无数个“声”与“色”作底子的,在王琦瑶的传奇故事中蕴含上海这座城市的记忆。《长恨歌》后,你还写了《妹头》以及《富萍》等。


有评论家指出,你笔下上海的种种历史变迁都停留在日常状态,这一点你怎么看?

王安忆:上海是座有意思的城市。在这个舞台上上演着无数故事,我还没有写完。有人说我的小说“回避”了许多现实社会中的重大历史事件。我觉得我不是在回避。我个人认为,历史的面目不是由若干重大事件构成的,历史是日复一日、点点滴滴的生活的演变。譬如上海街头妇女着装从各色旗袍变成一式列宁装,我关注的是这样一种历史。因为我是个写小说的,不是历史学家也不是社会学家,我不想在小说里描绘重大历史事件。小说这种艺术形式就应该表现日常生活。我写《我爱彼尔》,关心的是现实生活中东西方如何接触的问题,这也是开放后我们遇到的问题。我觉得无论多么大的问题,到小说中都应该是真实、具体的日常生活。这个观念我也是逐步形成的'。以前写《叔叔的故事》时,我也是把主观想法端出来写的。

记者:你曾谈过关于小说的理想,所谓的“四不政策”:不要特殊环境特殊人物,不要材料太多,不要语言特殊化,不要独特性。这种想法到今天有什么变化?你觉得一部好小说的因素是什么?

王安忆:没有改变。说一部好小说应该直指人心,那是从灵魂的角度而言的。我比较关心技术的层面,小说还是要写故事,故事还是要在假定的前提下,做真实的推理。情节发展要合乎逻辑,人物要生动,也许现在的年轻人不爱听,觉得这些太老套了,太一般了,但这的确是小说最基本的东西,也是我们最难做好的。

生活经验对一个作家而言很重要。小说里的日常生活,不是直露露的描,而是展现一种日常的状态。写实是一种陷在许多规矩限制中的写作。许多经典小说在假定的前提下,按照逻辑精确设计人物和情节,这是作家创作中所获得快感之一,同时也是需要功力的一种劳作。我在年轻时候也容易喜欢一些情绪化、浪漫的东西,现在我真心赞叹那种上乘的写实功力。

王安忆,1954年出生于南京,1955年随母到沪,1970年赴安插队落户,1972年考入徐州地区文工团,1978年调回上海,任《儿童时代》小说编辑,1987年进上海作家协会专业至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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