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恨歌》回归模式中的宿命书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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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恨歌》回归模式中的宿命书写

作者:洪

来源:《文学教育 2012年第9



内容摘要:王安忆的《长恨歌》所描写的主人公王琦瑶是一个虽“置身于大历史”却“在一个女性的小格局中左冲右突”的女性形象。梳理王琦瑶的命运之路,可以总结为逃离——回归模式,在这种模式中她竭力自我拯救、自我抗争,试图冲出命运的藩篱,但她越是挣扎,越是陷入命运的圈套,这是一种宿命,一种无法摆脱的、永无休止的轮回。

关键词:长恨歌 逃离 回归 宿命

王安忆的小说《长恨歌》,最早连载于1995年《钟山》杂志,展示了一个出生于旧上海弄堂里的女子王琦瑶的悲剧一生。她与国民党高官李主任、摄影师程先生、年轻的学生阿二、没落企业家的庶出之子康明逊、混血儿萨沙、年轻的“老克腊”、女儿同学的男朋友“长脚”等人经历了一系列爱恨纠葛,最后却死于基于钱财之争的他杀。王琦瑶,一个出生于上海弄堂的女儿,特殊的环境造就了她特殊的个性,是一个虽“置身于大历史”却“在一个女人的小格局里左冲右突”的女性。《长恨歌》选择了与宏大历史叙述方式不同的书写方式,挖掘出相对疏离于主流历史之外的另外一些审美维度。《长恨歌》中的故事叙述都是直线型向前推进的,读到最后却发现结局衔住了开头,形成了一个封闭的圆圈。这种封闭的圆圈是一种宿命,是一种永无休止的轮回。梳理王琦瑶的命运之路,可以总结为逃离——回归的模式。

一、悲剧人生中蕴含的命运模式:逃离——回归

在《长恨歌》中,王安忆让王琦瑶这个核心人物在第一部的第五节中才缓缓出场,而在前面的一至四节中,作者花了大量笔墨写弄堂、流言、闺阁、鸽子。细读之后,我们发现,这些描写并不是闲笔,是作者“处心积虑”的前期铺垫,它们不仅交代了故事发生的背景,而且隐喻了造成王琦瑶悲剧命运的深刻原因。

“鸽子从来不在弄堂底流连,它们从不会停在阳台、窗畔和天井,去谄媚地接近人类。它们总是凌空而起,将这城市的屋顶踩在脚下。它们扑啦啦地飞过天空,带着不屑的神情。它们是多么傲慢,可也不是不近人情,否则它们怎么会再是路远迢迢,也是泣血而归。”王安忆花了不少笔墨写鸽子,绝对不是什么闲笔。王琦瑶的性格跟这弄堂里的鸽子有几分相像,王琦瑶出生于上海弄堂,可她并不甘心在弄堂这种平民区呆一辈子,她自恃有几分姿色,性格孤傲,妄图冲破命运的牢笼,步入上海的上流社会。纵使这条冲破命运牢笼的道路崎岖不平、布满荆棘,也要奋勇向前。就如同弄堂里的鸽子,从来不在弄堂底流连,就算路远迢迢,也是泣血而归。

在闺阁这一节中,王安忆是这样描绘上海的闺阁女子:“她们是大家子、小家子分不大清,正经不正经也分不清,弄底黑漆大门里的小姐同隔壁亭子里的舞女都是她们的榜样,端庄和风情随便挑的。……她们甚至还更勇敢,更坚韧,不怕失败和打击。”王琦瑶就是这样一个上海弄堂的闺阁女子,在1946年的上海小姐选美中,她一身出色的婚纱服吸引了无数人的眼球,成功当选为上海三小姐。王琦瑶的人生因此而走上顶峰,她在迈人上海上流社会的过程中跨出了关键性的一步。不过,她在竞选过程中,穿着婚纱走上选台的那一刻,其实也是为自己穿上了丧服。上海三小姐的光环让王琦瑶飘飘欲坠,此时她是“有着枝蔓丛生的女儿心,有些野性,见风就长,任性任情”。所以当她遇到有钱有权的国民党高官李主任时,她昏昏然投入了他的怀抱,住进李主任为她设计的金丝笼,或者说是她自己为自己设计的金丝笼——“爱丽丝”公寓,这是对上流社会奢侈生活破釜沉舟的选择。1948年,李主任在战乱中死于飞机失事,王琦瑶的上流社会梦毁于一旦,她在无奈中选择了“逃离”,来到外婆的娘家邬桥一一个远离浮躁


繁华上海的淳朴、静谧之地。但对于王琦瑶来说,她要“逃离”的是令她百般厌恶的上海弄堂生活,而不是繁华的上海本身。“上海真是叫人相思,怎么样的折腾和打击都灭不了,稍一和缓便又抬头。它简直像情人对情人,化成石头也是一座望夫石,望断天涯路的。”因此邬桥只不过是她的暂时疗伤休憩之地,伤愈之后,王琦瑶这样一个有着狂热名利心,渴望出人头地的上海女子,必然会义无返顾地“回归”,重返上海这十里洋场。只可惜造化弄人,她最终只是“回归”了上海的弄堂平安里,尽管如此,她依然在弄堂中维持着带有贵族气息的高傲生活,在动乱世界的缝隙里处变不惊,偷得片刻的欢愉和安稳,在改革开放后冷眼旁观周遭世界的再度繁华。

“这城市的弄堂有多少,流言就有多少,是数也数不清,说也说不完的。这些流言有一种蔓延的作用,它们会把一些正传也变成流言一般暖昧的东西,于是什么是正传,什么是流言,便有些分不清。”流言对王琦瑶的悲剧命运起了推波助澜的作用。当张永红的男朋友长脚在凌晨两三点悄无声息地潜入王琦瑶的房间,准备偷金条时,被尚未入睡的王琦瑶发现了,王琦瑶向长脚表示她没有黄金,长脚不相信地笑了笑说:“人家说你是当年的上海小姐,上海滩上顶出风头的,后来和一个有钱人好,他把所有的财产给了你,自己去了台湾,直到现在,他还每年给你寄美金。你有一箱子的黄货(黄金),几十年来用下来都只用了一角,你定期就要去中国银行兑钞票。”一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怎么可能知道王琦瑶的过往,无非是听了弄堂里的“流言”。这流言有真有假,王琦瑶是以前的上海小姐,后来和一个有钱人好上了,这一点是无误的,但是那个有钱人(李主任)只是在临走之前留给她几根金条,并不是流言所说的把所有财产都给了她,而且李主任早在1948年死于空难,所以流言中所说的那个有钱人每年都给王琦瑶寄美金更是无稽之谈。长脚听信了这些流言,认定王琦瑶在家里藏了一箱子金条,他为了抢夺那个被王琦瑶珍爱如命的雕花木盒,用他的两只大手掐住了她的颈脖。王琦瑶死于上海的20世纪80年代,她的死是非自然、非正常的死亡,贪婪、淫乱和暴力是导致她被杀致死的直接原因。王琦瑶的死,其实也就意味着“一个特定时期上海历史的终结,一种特定的上海生活、上海风情以至于上海市民精神及其生存方式的消失。”

二、无所逃遁的宿命

史铁生在《一种谜语的几种简单猜法》中认为:“万事万物,你若预测它的未来你就会说它有无数种可能,可你若回过头去看它的以往,你就会知道其实只有一条命定之路。”回看王琦瑶的出场和离场,我们就会发现她在不知不觉中走上了一条命定之路。王琦瑶刚出场时,她的命运其实早已被框定,王安忆在《长恨歌》中也若隐若现地有所提点。“四十年的故事都是从去片场这一天开始的。”王琦瑶和她的好友吴佩珍走进片场,“王琦瑶注意到那盏布景里的电灯,发出着真实的光芒,莲花状的灯罩,在三面墙上投下波纹的阴影。这就像是旧景重现,却想不起是何时何地的旧景。王琦瑶再把目光移到灯下的女人,她陡地明白这女人扮的是一个死去的人,不知是自杀还是他杀,奇怪的是,这情形并非阴惨可怖,反而是起腻的熟。”其实,万事有因必有果,因果循环,到最后都无法分清孰因孰果。片场里明星的光环、拍电影的各种窍门吸引了涉世不深的王琦瑶,由于经常和吴佩珍去片场,王琦瑶也获得了试镜演出的机会,通过导演的介绍,她认识了拍照片的程先生,程先生为她拍的一组照片登上了《上海生活》,王琦瑶因此而成为上海女校的名人,得以参加各种名目的晚会,最后她在蒋丽莉的怂恿下参加了上海小姐的选美,王琦瑶在选美中以“家常美”脱颖而出。此时的王琦瑶已经一步接一步走向人生的顶峰,上海三小姐的光环必然为她走入上海上流社会增加无数筹码,她的母亲、蒋丽莉、蒋丽莉的母亲包括王琦瑶本人都会设想,前面有无数条光明大道等着她,从此她将远离低俗的弄堂,在上海上流社会顺风顺水。

上海三小姐的名号让王琦瑶获得李主任的垂青,当她自己都不知道这是“幸”还是“不幸”时,无数读者感叹王琦瑶棋错一着,满盘皆输。后来,李主任死于飞机失事,王琦瑶离开爱丽丝公寓到邬桥暂住,“外婆看着眼前的王琦瑶,好像能看到四十年以后。她想这孩子的头没开


好,开头错了,再坳过来,就难了。”又让我们不得不感叹,王琦瑶的这一生很难有好的结局,或许这就是宿命,一个上海弄堂女儿的宿命。

或许王安忆要向我们传达这样一个信息,王琦瑶的一生早已被宿命所框定。个人命运通常受到客观力量的种种框定,个人意志无法与之对抗或加以根本改变。从根本上说,它来自听凭命运与超越命运这两者的心理合力:个人命运无法更改,但个人对命运的主观态度却可以随时改变,王琦瑶在抗争失败后,对命运采取顺应的态度。《长恨歌》的最后一段更是回应了这一宿命意识:“王琦瑶眼睑里最后的景象,是那盏摇曳不止的电灯,长脚的长胳膊挥动了它,它就摇曳起来。这情景好象很熟悉,她极力想着。在那最后的一秒钟里,思绪迅速穿越时间隧道,眼前出现了四十年前的片场。对了,就是片厂,一间三面墙的房间里,有一张大床,一个女人横陈床上,头顶上也是一盏电灯,摇曳不停,在三面墙壁上投下水波般的光影。她这才明白,这床上的女人就是她自己,死于他杀。然后灭了,堕入黑暗。”死亡结局在四十年前已有所昭示。王琦瑶在最后时刻终于领悟到:无论你怎样争取与挣扎,结局都是一样的,那一个死于他杀的结果早在四十年前已经安排好了。王琦瑶最后的死是对上海十里洋场彻底的决裂与分离。毕竟,上海的繁华不折不扣是个势利场,这不同于第一次“逃离”到邬桥,只是暂时的休息与疗伤。这是王琦瑶对自己宿命的顺应,同时也可以说是最后的绝望而被动的抗争,这种抗争刚好又将自己反拉人命运的圈套。

洪艳,海南师范大学2010级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中国现当代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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