胸中自有万古,眼底更无一人――读《登幽州台歌》兼论子昂 前不见古人, 后不见来者。 念天地之悠悠, 独怆然而涕下。 陈子昂一曲《登幽州台歌》,以短短二十二字,长吟浩叹,雄沉悲凉,蕴含哲理,回荡着郁勃之气,激起遐思,令人震撼。黄周星在《唐诗快》中评赞说:“胸中自有万古,眼底更无一人。古今诗人多矣,从未有道及此者,此二十二字,真可以泣鬼神。”为什么陈子昂的这首诗,能成为千古绝唱,引起千百年来无数人的共鸣呢?笔者认为有以下几个方面的原因。 一、 革新诗歌筚路蓝缕功 从唐初至陈子昂的数十年间,人们一直在呼唤文学新潮的到来,但却未能把握问题的关键。魏征曾提出合南北文学之长的目标,但他认为只要“各去所短,合其两长”,就能“尽善尽美”(《隋书。文学传序》)。他认为文学变革主要是通过既有风格的调和综合。初唐四杰的出现打破了诗坛的沉寂,揭开了唐诗变革的序幕,对当时宫廷诗风的批判也很有力,然而在某些重大问题上的理论表述,却仍然是陈旧而空洞的。与前人相比,陈子昂的观点真正顺应了时代的需要,他提出的文学变革理论主张既清晰又透辟。他说:“文章道弊五百年矣,汉魏风骨,晋宋莫传,然而文献有可征者。仆尝暇时观齐梁间诗,彩丽竞繁,而兴寄都绝,每以咏叹。思古人常恐逶迤颓靡,风雅不作,以耿耿也。一昨于解三处见明公《咏孤桐篇》,骨气端翔,音性顿挫,光荣朗练,有金石声。遂用洗心饰视,发挥幽郁。不图正始之音,复睹于兹;可使建安作者,相视而矣。”(陈子昂《修竹篇序》) 陈子昂标举“汉魏风骨”,目的在于恢复和发扬文学中的英雄性格,以矫正诗界软弱柔靡的倾向。但这不是单纯的复古,而是为了激发与时代精神相适应的黄钟大吕之声。 陈子昂是开启唐代诗风的第一人,李白、杜甫、白居易以及中、晚唐诸多诗人无不把他看作前驱来敬重。杜甫在《陈拾遗故宅》中咏叹道:“有才继骚雅,哲匠不比肩。公生杨马后,名与日月悬。”元好问的《论诗绝句》:“论功若准平吴例,合着黄金铸子昂。”陈子昂不仅有理论上的革新,而且在创作上也能做到有所寄托并摒弃繁丽的词藻。其中《感遇诗》三十八首是他诗歌革新实践的成果。卢藏用说他“卓立千古,横制颓波,天下翕然,质文一变”(《陈伯玉文集序》)。韩愈也说:“国朝盛文章,子昂始高蹈。”(《荐士》) 从文学史的角度来说,真正代表陈子昂创作主流的是其《感遇诗》。而《登幽州台歌》以其空旷、高远,超脱现实体现了陈子昂的革新实践,唱出了千古仁人志士殊途同归的无奈。 二、诗人气质酿慷慨悲歌 陈子昂(659?――702?)字伯玉,梓州(今四川)射洪人。出身豪富,早年“驰侠使气”,后览经史百家。24岁中进士,曾任麟台正字和右拾遗。先后两次从军西域幽燕,屡次上书揭露时弊,陈述民疾,议论军务,都因“言多切直”(卢藏用《陈氏别传》)未被采纳,还受到排挤、打击,于38岁辞官还乡。后被县令段简害死狱中,年仅42岁。 陈子昂胸怀大志,渴望为国建功立业,他“感时思报国,拔剑起蒿莱”(《感遇》之三十五),“每愤胡兵入,常为汉国羞。何知七十战,白首未封侯”。然而当他在仕途上饱受挫折后,又以诗寄兴,抒发其抱负不展的悲愤,《感遇诗》其二: 兰若生春夏,芊蔚何青青。幽独空林色,朱蕤冒紫茎。 迟迟白日晚,袅袅秋风生。岁华尽摇落,芳意竟何成。 诗人借助草木零落的景象,以象征手法抒发其怀才不遇、美好愿望不得实现的感慨。表现了内心的苦闷之情。陈子昂也感悟人生、体认哲理,但他在这些思想后面,隐藏着强烈的入世愿望,如《感遇》之三十五: 本为贵公子,平生实爱才。感时思报国,拔剑起蒿莱。 西驰丁零塞,北上单于台。登山见千里,怀古心悠悠。 谁言未亡祸?磨灭成尘埃。 诗人对现实生活中的不合理现象表示了强烈的不满与抨击,他的诗歌也成了现实生活的干预者。 陈子昂渴望乘时代风云而大展宏图,却重蹈了具有诗人气质的慷慨之士在官场中难以逃脱的厄运,陷没于险恶的政治漩涡。他自视甚高,却壮志难酬,直言诤谏,每忤权贵,先后两度受诬陷入狱。这些身世际遇自然也投影在他的诗中,最明显的,是怀才不遇、不为世人所知的强烈孤独感。但既使如此,他的孤独也绝不表现为沮丧沉沦,自哀自怜,而是英气勃发,高傲不屈。“登山望宇宙,白日已西暝。云海方荡谲,孤鳞安得宁”(《感遇》之二十五)。 陈诗的风格是着眼现实,又超脱现实,他的想象力从现实膨胀到历史和宇宙的意识中去。因此,他的《登幽州台歌》才会苍茫悲凉,成为把历史和宇宙融为一体的慷慨悲歌。 三、壮志未酬叹天地悠悠 经过魏晋以来个性意识的觉醒和成长,陈子昂即使在追求功业时,也不甘把自己视为君权的附属品,而要求获得相当的尊重,以某种带有平等性的君臣知遇为理想。所以他的诗中,反复咏唱燕昭王礼贤下士,使得郭隗、乐毅等英才得以大展智能的故事。 陈子昂的《蓟丘览古赠卢居士藏用》七首诗中便有一首《燕昭王》,缅怀了燕昭王礼贤下士的事迹,抒发了自己郁郁不得志的苦闷。《登幽州台歌》与之做于同时同地。陈子昂因与建安王武攸宜不合,不为其所用,故而“登蓟北楼,感昔乐毅、燕尾服昭之事,赋诗数首,乃泣然流涕而歌曰:‘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卢藏用《陈氏别传》)诗人情感压抑,悲愤至极而以豪语出之,运用了全景式扫描的手法,极目驰骋于天地古今之间。能任用贤能的“古人”,如燕昭王已成为过去;能任用贤能的“来者”尚未到来。二者皆不可见,可见的是今朝,而无识才的伯乐,也无任用贤能的“今人”。这两句抒发 本文来源:https://www.wddqw.com/doc/8fda59fd4631b90d6c85ec3a87c24028905f85fc.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