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源期刊网 http://www.qikan.com.cn 前往“文学的祖国” 作者:刘晟 来源:《读书》2016年第03期 八十年代重返了被抛弃、被遗忘的 “五四 ”,学术界、文艺界重新以西方为师,以振奋的精神向西方 “取经 ”。尔后,向年轻挥手告别的人,一部分开始向中国的传统归退,另一部分则继续朝西方的深广处勘行。薛忆沩属于后者。他的小说创作证明了这一点,他的学术兴趣证明了这一点,他的随笔散文也证明了这一点。仅以散文集《文学的祖国》为例,它是薛忆沩知识宝库的冰山一角,所涉及的人、事、书,多半在中国之外,多半在汉语之外。 《文学的祖国》是一本薄薄的册子,但从含纳的作家之多、作品之广、内容之丰上讲,它又是厚重的。三十余篇短文,借住着莎士比亚、海明威、帕斯捷尔纳克、索尔仁尼琴、纳博科夫、卡尔维诺、马尔克斯、布罗茨基、门罗等大师的灵魂。无可置疑,每个作家、每篇作品值得娓娓道来的地方甚多,完全足以支撑出洋洋洒洒的长篇大论 —看看图书馆置列的如烟云般的研究著作吧!但因散文格局,薛忆沩往往裁取若干断面,少则四五页,多则一二十页,以极少的文字触及极多的意味,以有限的 “公布 ”引发无穷的对 “未说”的向往,其视野的广阔与所呈现的局部之间构成张力。那么,值得思考的是,面对作家、作品之多,薛忆沩为何选择这部分,而不是其他?或者说,是什么因素引诱薛忆沩 “顾此失彼 ”?显然,他截取的片断往往是经典中的经典、戏剧中的戏剧、悖论中的悖论、难题中的难题 ……它们是无比迷人的谜,漩涡似的吸卷各方人士。它们又像深邃而真挚的坦白,将人类的困境和对人类的关切和盘托出。借用《爱情与肥皂》的一语:“那些被重复过无数遍的话题都具有被 ‘再重复 ’一次的潜力。”薛忆沩 “盯住 ”的便是这样的话题。它们既小且大,是大与小的聚集处、发散地。它们能够被重复,事实上也已经不断被人们重复。比如,《第五幕第一场》提到的哈姆雷特尚未知晓墓主的掘墓,不过是他的爱人之墓。作为全剧高潮前的伏笔,它实在容纳了太多值得分析的线索。《声东击西的精灵》重申了茨威格对司汤达的分析:此人像热爱谎言一样迷恋真理,像迷恋真理一样热爱谎言。《致命的殊荣》素描了帕斯捷尔纳克获得诺奖引发的社会反应、心理震动、人生动荡和家庭变化。命运是如此诡异:“获得诺贝尔文学奖使帕斯捷尔纳克失去了一切。”如果联系同时代中国知 “迫使 ”他不得不以之作为入口。 识分子的境遇,我们更能真切地 薛忆沩讲述的是命运的波澜诡谲、理解帕氏所遭受的不幸。一个普 不可思议:这位从前线被召回的普通通的行动可能正在葬送自己 战士,多年后却以另一种方式 “走的爱人乃至自己,并且行动者毫 上了冷战的前线 ”。这位被突然解无自知之明。这种自掘坟墓的悲 除了枪杆子的战士,却在人生的剧,不能给我们以震荡么?一种 转向中拿起了与枪可以一比的笔截然相反的力量可能纠缠我们从 杆子。这位丧失了反攻进入德国生到死。这样巨大的矛盾,不能 的机会的战士,多年后却因流放,给我们以惊叹么?幸运是一场大 以难民身份 “首先被西德政府收灾难,如果它来得不是时候。这 留”。作家安排了作品人物的命运,样的哲思,不能给我们以冲击么? 而谁又安排了现实中的作家以及它们值得人们一遍遍讲述,并在 一个个人的命运?这无疑也是 “只重述中深化和更新自己的认知。 有上帝(才)能够写得出的戏剧 ”。 本文来源:https://www.wddqw.com/doc/9abc54802f3f5727a5e9856a561252d381eb2007.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