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其芳诗歌《扇》细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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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其芳诗歌《扇》细读

作者:夏凡

来源:《世界家苑》2018年第09

何其芳是京派的代表作家,而其赶赴延安后书写风格的变化成为现代文学史上的何其芳现象。其重要之处或许不在于何其芳的文学史地位,而在于让我们看到历史浪潮下文人选择与命运的多种面向。本文旨在聚焦何其芳前期诗作,以《扇》为解读对象,并通过分析此诗中主要的三个意象及章法结构来对诗歌进行细读。 一、少女之爱

何其芳193410月写了首小诗《扇》,这首诗或许不算何其芳前期诗作中力能扛鼎的代表作,但何其芳后来在《画梦录》中的《扇上的烟云(代序)》开头又提及了这首诗,足以见诗人对此首精致的小诗的喜爱。而且其诗境唯美缥缈,很能代表何其芳早期诗文的风格特征。这首诗的主旨诚如何其芳在总结自己诗歌写作的散文《写诗的经过》中概括的那样:借用一句李煜的词来概括过我那些诗的内容:留连光景惜朱颜'少女感慨年华流逝,怀想应许之地是这首诗主要表达的内涵。少女一直是何其芳前期写作的重要母题,对少女的偏爱使何其芳在多数诗作中都在书写红颜,而且她们往往是憔悴的、顾影自艾的、不得情人怜惜的,如《再赠》。江弱水由何其芳诗文中的女性气质论证了何其芳的异性情结,认为其潜意识中流露的女性化的换装情思显示了何其芳的双重人格,进一步论证了女性主义雌雄同体的理论。 笔者认为,作家写作的心理动力机制复杂且不可证实,对少女的偏爱更高程度上是何其芳对真善美、梦幻的渴望和追求。何其芳在《写诗的经过》中写道:“……假如没有美丽的少女,世界上是多么寂寞呵。因为从她们,我们有时可以窥见那未被诅咒之前的夏娃的面目。于是我望着天边的云彩,正如那个自言见过天使和精灵的十八世纪的神秘歌人所说,在刹那间捉住了永恒。此处的神秘歌人出典于歌德《神秘的和歌》:一切消逝的/不过是象征;那不完满的/在这里完成;/不可言喻的/在这里实行;永恒的女性/引我们上升。少女的美丽是短暂的,但人类对于美的向往、追求与刻画却是永恒和生生不息的。对少女的描绘与书写似乎也是京派作家重要的书写主题,如废名、沈从文笔下天真的少女,而这与京派文学描写清新美丽的自然、追求纯真古朴的人性的文学追求是密不可分的。 二、层层嵌套的艺术世界

在诗歌《扇》中,第一单元暗含了三重视点:少女、扇、楼阁;月、地球、山谷则构成诗歌二单元的三重视点。诗歌的两个单元以一个字连接,使二单元仿佛一单元的倒影,激荡出如梦似幻、亦真亦假的艺术效果。而月亮、地球、山谷、少女妆台、扇中楼阁这几重空间又由大到小、由外辐射,次第演变,重重嵌套,有種繁复重深的透视美感。若把全诗整体来看,视点仿若由寒冷的月发出,而是全诗最小的空间单位,扇把各重幻界层层收束,造境精巧奇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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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句的妆台使人想起废名的《妆台》,因为此地是妆台,不可有悲哀,在这两处,妆台不仅是专属女子的一个空间,更是可能预示女子爱情与命运的一个隐喻。不同的是,少女爱惜妆容,顾影自照,在废名这里是为了爱情,而在何其芳这里则是感慨年华消逝,美好不复。担任题目与全诗最小空间单位的是中国古典诗歌中常见的意象,多有秋扇见弃之义,是佳人不受宠爱、红颜薄命的象征。宫扇在这里,是镜子的一个替代物,它构成了少女幻想的寄托,同时也是何其芳自己梦的寄托。把何其芳的诗歌《扇》与散文《扇上的烟云(代序)》对读可以发现,《扇》的第一单元与后者相映成趣,其意旨几乎殊途同归。扇上的烟云可以是梦,是人生美好的表现,也是诗人渴望的应许之地,代表着诗人的理想和追求。 诗歌的第二单元出典于李商隐的《嫦娥》: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相似的人物与旨趣让人想起何其芳友人卞之琳的名作《断章》,人的幸福感往往取决于视域,得失感可能都是自我的盲区。哀叹时光流逝与不可寻的仙源无济于事,或许珍惜时光与当下境地才更重要。这样看来,这首诗要表达的并不是追求异域异世界,某种程度上恰恰是反乌托邦的。

何其芳笔下的现实与幻境大概也与当时的时代和社会环境有关,作家总是自觉或不自觉地把对现实的感悟和心境写到作品中去。孙作云写于1935年的《论现代派诗》中说:横亘在每一个作家的诗里的是深痛的失望,和绝望的悲叹。他们怀疑了传统的意识形态,但新的意识并未建树起来。他们便进而怀疑了人生,否定了自我,而深叹于旧世界及人类之溃灭。这是一个无底的深洞,忧郁地,悲惨地,在每一个作家的诗里呈露着。三十年代的时代环境造成了知识分子的迷茫、困惑的特殊心境,但他们也在求索着,虽然乘桴浮于海,一片风涛把我送到这荒岛上,但那微弱的生命的脉搏的跳动仿若萤萤微火,悄然酿造着燎原之势。 三、苹果形的地球

在这首看似并不难理解的小诗中,或许给我们造成困惑和理解障碍的是诗歌的第二单元。诗歌的第一单元充满着脂粉气和自恋自艾的气息,可是第二单元忽然宕开一笔,视点转移到遥远的蟾宫,书写宛若天神视角下的尘世幸福,给全诗罩上了一层神秘浪漫的外衣。诗人想象力固然丰富,可是地球一词入诗是不是有更深层次的原因呢?

地球一词并非中国本土词汇,清朝的刘献廷、郭子章、王韬等人都认为地球之说是明朝的利玛窦带到中国的。近现代社会对于西方科学知识、方法、价值观念的传播与接受的科学思潮极大地丰富了人们的眼界与思想观念,而崭新的思想观念渗透到文学作品中又体现为新词汇的出现和现代性情感。1848年《瀛寰志略》初刻本问世,卷一是《地球》篇,有地球平圆全图,地球篇的第一句就是地形如球。这应该是对于地球形状描绘最早的文字记载。而据笔者所查,诗歌中最早描绘地球形状的当属写新世界诗的黄遵宪,他写道:世人已识地球圆,更探增冰南北极。人种如何不尽黄,地球如何不成方?

地球圆的思想,改变着人们认识空间的方向。晚清诗人金和的《题李小池环游地球图》:是知地体圆,环转只一枢。视人所向背,东西无定区。题目中的李小池即写《环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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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球记》的李圭。地球圆得到肯定后,中国传统认定的东西相隔、南北对峙都变得不可确定。而何其芳在1934年写的苹果形的地球,显然又是人们对地球、外部世界乃至宇宙的更深一步认识,折射了人们宇宙观和空间观念的变化,同时也是何其芳诗歌现代性的体现。事实上,新诗中不乏对地球和宇宙的书写,现代新诗中的宇宙意识的嬗变和宇宙书写成为现代新诗现代性的一道独特景观。新诗发轫期以激情与想象力石破天惊的郭沫若的《女神》中的《天狗》、《立在地球边上放号》,到宗白华的《流云》、卞之琳(《距离的组织》)何其芳和废名,再到四十年代穆旦的《十四行集》,构成了中国现代新诗宇宙书写的完整谱系。作家们不仅书写距离自身遥远的外部空间,也在追求着更为多元复杂的现代性情感的表达方式。 可以说,何其芳凭借唯美冶艳的意象与意境、幻中有幻的精致技巧,完成了精巧的诗歌冶炼。以意象与章法结构切入,或许能给我们提供理解何其芳诗歌的一种可能。 参考文献

[1]卞之琳:《何其芳晚年译诗(代序)》,《何其芳译诗稿》,外国文学出版社,1984年版。

[2]何其芳:《何其芳全集》第一卷,河北人民出版社,2000年版。

[3]文贵良:《黄遵宪新世界诗的汉语造型与意义表达》,《文学评论丛刊》,20102期。

[4]吴晓东:《临水的纳蕤斯——中国现代派诗歌的艺术母题》,北京大学出版社,2015年版。

[5]江弱水:《秘响旁通:比较诗学与对比文学》,复旦大学出版社,2016年版。 (作者单位:天津师范大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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