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人的米兰之夜 孙长江 世界上有许多所谓的名城,去了也就去了,没去也不会感到有什么遗憾,离开也就离开了,如是而已。但米兰就不一样了!没去,想去;去了,不想走;离开后,马上就想回来„„尤其在灯火闪烁的夜里,站在埃曼尔纽购物走廊中,或者伫立在达?芬奇的雕像前,抑或惊叹在米兰大教堂下,来咀嚼米兰的味道,米兰的瑰丽,米兰的静谧,米兰人的守护了千年的米兰,那是最好的。若是再能够小酌上几口纯正的托斯卡纳、皮埃蒙特、威尼托什么的,那结果肯定是“玉山自倒非人推”了。 而我恰恰就是在这样的时刻,来到米兰的。 在我的心目中,米兰永远是一座伟大的城市!因为,它葆有着伟大的一切因素。 它古老,但却不显半点晦暗与沉寂,相反,满街满巷里,处处蓬勃着四射的活力;就连车窗外那一轮西沉的落日,也不带丁点的疲惫,艳艳的,从容地一跃,就躲到楼后去了。 它厚重,厚重得就如同一本不朽的经卷,你随手翻开随便哪一页,每一个字里似乎都含蓄着一段沧桑,每一个标点里仿佛都蕴藉着万种风情,甚至每一个空白处,都跳跃着历史的艳影与风姿。 它华贵,华贵得就像意大利雕塑大师卡诺瓦雕塑出来的美惠三女神一般,那般优雅、妩媚;看一眼,你就会爱上她,但你的爱中却又不会掺进丝毫的俗念与俗欲。 但古老、厚重、华贵的米兰又是时尚的。时尚的米兰,并没有因为斯卡拉歌剧院的外貌比不上中国那个在破破烂烂的小渔村上硬是靠堆砌堆出来的深圳,深圳的地王大厦那般阔气,那般牛气,于是拆掉,也并没有因为马堤欧地大道赶不上法国的香榭丽舍大街那般笔直,那般轩阔,于是扒掉„„米兰人是聪明的,聪明的米兰人,是知道该如何珍视老祖宗筚路蓝缕才留在了街上,镶在了墙上,刻在了石上的宝贝们的。应该说米兰人是天底下最能够“化腐朽为神奇”融古今为一体的大手笔了。古老的,厚重的,华贵的,照样巍峨,照样光鲜,照样妩媚下去;该怎么矗立原来怎么矗立现在就还怎么矗立,该怎么妖娆先前曾经怎么妖娆眼下还就怎么妖娆,该怎么袒露最早怎么袒露如今就还怎么袒露,因为米兰人知道,它们并不会妨碍时尚的驰骋。所以米兰人没有因纽约高楼林立,于是,也去凑上个热闹,跟着人家屁股后面也弄起“遮天蔽日”来,也不因迪拜哈利法塔直冲云霄,飘飘摇摇,于是就毁掉埃曼尔钮,也起他一个哄,搞一个“擎天一柱”„„米兰就是米兰,米兰的时尚是在米兰曾经的时尚上再现的时尚,而不是毁掉了先前的一切做作出来的海市! 徜徉在艾曼纽尔俨然一个正“十”字形的购物走廊中,看着拱形的天顶上璀璨了一个多世纪的一幅幅彩绘,还有那些支撑着这个伟大建筑的一根根坚实有力的廊柱,每一根廊柱上精雕细刻着的时至今日仍栩栩如生的人物雕像;低下头来,看那一间间繁荣了一个多世纪眼下更是繁荣的店铺,以及店铺的每一个橱窗,橱窗里每天都在变换的绝美装潢;还有,雅致到让我这个男性“刘姥姥”连迈进去的勇气都没有,更不要说敢于坐下来展示一下自己的“阮囊羞涩”呷上一杯“软饱”的酒吧、餐厅,酒吧、餐厅里悠闲地啜着托斯卡纳,抑或皮埃蒙特、威尼托的米兰人,米兰人脸上特有的优雅和高傲的神态,看着看着,我的思绪就又随着积习曼延开来。 想想,我就脊背发凉。我喜欢旅行,就像我热爱写作一样,喜欢旅行喜欢写作的我,只要攒够了“银两”,必定要往外走,回来就写,写完再攒“银两”,攒足了再走。但我却越来越不想在国内走了!诚然,我从不避讳说“外国的月亮绝对比中国圆”,也不怕有人因此认定我就是一个十足的崇洋媚外者;我,其实不光我,在偌大的中国,有谁不“崇洋”呢?不“崇洋”,为什么就没有一个“高衙内”老老实实呆在自己国内,却偏要到国外去“遭洋罪”呢?不“崇洋”,为什么竟连一个唱“二人转”的家伙,整吧整吧,人仍在国内人模狗样地“耍着狗宝”,脸不红不白地享用着不明事理的国人们给他的“吹捧”,私底里却成了加拿大籍华人呢?跟他们比起来,我的“崇洋”远不够彻底!至于“媚外”吗,一句话,没机会,即便有机会我也绝不会“媚外”的。不怕你掉落一地鸡皮疙瘩,说得好听点,就是“我的浑身上下散发着的都是华夏泥土的芬芳”,坦诚点,就是我身上与生俱来的那股子无法去除也没想去除的土腥气,决定了我的着落。 我只是想说,在国内旅游,如今已经是一件很令人失望的事了。不管你到了哪个城市,只要你先前去过那里,现在又去了,你都不得不倒吸几口凉气,继而惊呼:咋的了,到底咋的了? 大连怎么说没就没了?黑石礁哪去了?那礁石上吸附着的海虹哪去了?夏家河子哪去了?那天然的原始的带着海水腥气的沙滩哪去了?„„ 哈尔滨,多洋气的一个城市啊,欧陆风情,绿栅栏,板夹泥的俄式小屋,春天一到,满街的丁香花,弄得整个城市都香喷喷的,眼下呢?偏脸子,变成了“‘安’字片儿”,三十六棚,成了新建的棚户区;霍尔瓦特大街,只能在演老哈尔滨的电视剧里“复习”了,而今却如同开玩笑似的随随便便就改成了“火车街”;就像叫了几十年的通达街,叫习惯了,也顺嘴了,叫起来甚至都有些莫名的亲切感了,可就因为几个臭钱,被市政府改成了“哈药路”„„哈尔滨,我心目中的哈尔滨,你怎么说丢就丢了呢? 我不敢再想下去了。在“巨无霸”的旅游大巴上,菲利普曾经讲的一个故事,在我伫立在艾曼纽尔购物走廊的正“十”字的交点处,看着许多人,当然中国人是最多的,也有分不清楚是意大利人还是来自欧元区的哪个国家的人,在一个由马赛克铺绘在地上的一只羊的一个特殊部位上,将脚跟踩进已经被无数双脚踩得变成了坑的地方,然后旋转,然后心满意足地走开,接着就又有人上去去重复别人刚刚做过的那个动作时,突然就冒了出来。他说,艾曼纽尔二世购物走廊是为了纪念米兰人战胜外族入侵者意大宣告统一这一重大的历史事件,由著名建筑家曼哥尼设计,于1865年建成的。艾曼纽尔二世走廊——这伟大建筑终于建成了,第二天就要开幕,严谨到一丝不苟的曼哥尼走上了天花板,要对整个建筑进行最后的巡查,不成想,对事业慎之又慎的他竟然因为对自己的不慎,在走到最后几级台阶时,坠了下来„„一个悲剧!我为什么会在与这个悲剧毫不相干的氛围中,感受着在这个伟大的建筑中的一切伟大的时候,突然就想起了这个悲剧呢?是我思维太过跳跃,还是„„面对着伟大,我的思维依然有些错乱?谁知道呢?谁知道呢? 我不由得想起一句无名氏的箴言来:“一个对历史负责的民族才有明天和后天!”对,对,就是它,就是它让我没头没脑地把看似不相干的东西联系到了一处。哥曼尼设计了艾曼纽尔购物走廊,是他对历史的负责,米兰人守护着它,对米兰人对历史的负责任!我终于给自己找到了一个合理的解释。 走出艾曼纽尔二世购物走廊时,已是夜深。街上行人不多,但走起路来,步态一律悠缓,仿佛在演奏着一曲古老而时尚的天籁。“丁丁当当”,几声熟悉而又陌生铃铛声响过,一辆有轨电车同样不急不忙地从我的身边驶过,透过车窗看去,车上人也不多,看报的,读书的,一律悠闲,俨然是坐在自家客厅里尽情享用着夜的浪漫。在意大利,几天下来,我真的已经有点沉醉其中有点乐不思“国”的感觉了。我想,但老是想不明白。如此悠缓、悠闲的意大利人,究竟是凭借着什么创造了意大利呢?又是凭借着什么使自己活得如此踏实,如此殷实,如此安定呢?米兰人呢?不会是上帝垂爱于米兰,垂爱于意大利,给了他们双倍的时间来享受生活,却刻意要为难生生世世都在以勤劳敬业自许的中国人,褫夺了我们享受生活的机能吧?为什么在中国,无论你走到哪儿,香港,上海,北京,还是哈尔滨,甚至走到漠河那样的偏远小镇,你都会觉得所有的中国人都在忙忙叨叨,挣命一样,仿佛一停下来,哪怕只是一分钟,自己就啥也没有了呢?„„ 本文来源:https://www.wddqw.com/doc/f4dcada0b84ae45c3a358c9f.html